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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接著用戲腔大吼一聲:「大膽孽障,還不快上來領罰!」
桌下又鑽出個少女模樣的人偶,柳竹秋用本音怯生生道:「祖公,讓你幫我求情,你為何替人家打我。」
「柳宗元」指著她啐罵:「你不識忌諱,冒犯太子殿下,沒看殿下的臉到現在還泛著青?若因你嘔傷了玉體,你萬死都難贖其罪!」
「柳竹秋」面向朱昀曦晃了晃腦袋又猛地一抖,好像被他生氣的表情嚇壞了,趕緊哭拜:「殿下,都怪臣女失言,臣女情願領死,您斷不可為了臣女氣壞身子。」
雖然她本人看不見,朱昀曦仍彆扭地撇過臉不予理睬。
聽他冷哼,「柳竹秋」嗚嗚哭道:「殿下這樣抱悶,臣女真想捐軀以獻,只恐命賤無補。」
「柳宗元」訓斥:「你這會兒才知道奉承,為時已晚了。」
「柳竹秋」哀辯:「祖公錯怪了,我一向努力奉承殿下,每次殿下召見我都恨不得雙手著地,像狗一樣顛顛地跑來伺候。跟殿下說話前必要先打一番草稿,用三斤蜂糖浸泡後搓成蜜丸服下,以確保語句足夠甜美動聽。」
朱昀曦臉紅打斷:「你那叫奉承嗎?分明都是褻瀆!」
「柳竹秋」連忙作揖:「臣女是那田間地頭的黑烏鴉,當然不配為鳳凰唱讚歌,無知冒犯,幸蒙殿下多次寬貸,臣女肝腦塗地也難報厚恩。這次本當領死,可臣女若就這麼輕易了帳,殿下想來也難得痛快,不如等想出解氣的法子弄死臣女後再做決斷,也好讓臣女在苟活的這段時日裡盡力恕罪補過。」
「柳宗元」氣得掄起胳膊不住拍她的頭:「大人肚裡能撐船,殿下這等胸襟都被你氣成這樣,可見你這丫頭有多可恨!」
「柳竹秋」尖聲求饒:「祖公莫打,殿下生氣是因我前幾次都橫著撐船,才會卡住,往後定會小心豎著劃過去,殿下便能包容了。」
朱昀曦終被噗嗤逗笑,強裝嚴肅說:「河東先生1,你這玄孫女野性難馴又不守女德,是個比陳季常老婆還刁蠻的潑婦。將來若是嫁給脾氣暴虐的丈夫,不知會挨多少打罵。」
「柳宗元」忙說:「連殿下這樣溫柔慈愛的男子都受不了她,遑論其他人,打死都是有的。」
「柳竹秋」辯解:「那倒不怕,佛家說殺牛變牛,殺狗變狗,他打死我這潑婦下輩子也會變潑婦。」
朱昀曦忍俊不禁,笑罵:「行了,孤王饒你了,出來吧。」
錦緞翻動,柳竹秋穿山甲似的從桌案下爬出來,衝著他嬉皮笑臉。
見她毫無記仇的跡象,朱昀曦反而難為情,嗔怪:「虧你演的一齣好戲,真是個佞臣。」
他肯把她當臣子看待,在柳竹秋就是好兆頭,色舞眉飛道:「公孫弘2也是佞臣,可他協助漢武帝治國安民,對儒學也有卓越貢獻,臣女還想效法他呢。」
太子神色一僵,明顯不願談論這個話題。
她熱望遇冷,也悻悻的。
不願讓好轉的氣氛再惡化,朱昀曦趕忙恢復和悅,命她到近處去,望著她臉上的指印微露歉意,悶聲道:「孤王還是頭一回動手打人。」
柳竹秋俏皮回應:「那可巧了,臣女也是頭一回捱打。」
他不信:「你這麼調皮搗蛋,小時候家裡大人就沒教訓過你?」
「臣女生母早亡,家父為此格外憐惜,氣到極處也捨不得責打。至於哥哥們,小時候倒想修理我,但都被臣女搶先制服,從此再不招惹我。」
「孤王果然沒冤枉你,你從小就是個潑婦。」
朱昀曦用娓娓動聽的音調數落她,抬起指尖輕輕點了點她臉上的傷處。那溫柔小心的架勢好像她是個易碎的水泡,自己也疑惑方才為何會下狠手。
「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