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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停舟也不解釋,只是皺了皺眉:「這孩子心思不太正,你別跟他走太近。」
齊雨想起斜坡邊白容夏看自己的眼神,到現在還覺得毛骨悚然。他有點不敢想,在斜坡邊的時候,白容夏到底想對自己做什麼,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冷?」陸停舟站起來,「我再給你拿一條被子。」
平時齊雨可是絕對不敢使喚陸停舟的,但現在是生病,病人就是最大的。齊雨美滋滋地躺下來,翻了個身:「生病真好,居然能享受到被影帝服侍的待遇。」
陸停舟又給他加了一層被子,還掖了掖被邊:「活該你難受。」
齊雨鼓著嘴耍賴,身子在被窩裡扭了扭:「我生著病呢。」
說完,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我這是在沖陸停舟撒嬌?看完陸停舟和白容夏的對手戲,自己竟然也有點入戲了,開始恃寵而驕了。
看來上完睡覺戲的演技課,回頭還得向大影帝請教一下怎麼快速出戲。
陸停舟倒沒覺得突兀,還笑話他:「你是小孩嗎?喝完藥是不是還要吃糖?」
聽到「吃糖」,齊雨突然愣了一愣,把臉縮排被子裡,不說話了。
「怎麼了,難受?」陸停舟用手去拽了一下被子,沒拽開。陸停舟有點擔心,就使勁用了下力,被子下的小孩露出臉來,眼睛竟然有點紅紅的。
陸停舟頗為意外:「怎麼生個病還哭鼻子?你是小姑娘嗎?」
齊雨不說話,又把臉埋進被子裡,好一會兒,才帶著濃濃的鼻音說了一句:「我小時候喝完中藥,我爸都會給我買棒棒糖吃。」
陸停舟愣了一下。他跟齊雨認識時間不久,但朝夕相處也算熟悉,只聽他說團員們,從來沒聽他談起過家人。
陸停舟這種出身的人,各種家庭狗血大戲看的實在太多了,很快猜出齊雨要麼是父親早逝,要麼是父母離婚,於是沒有再問,只是安慰地揉了揉他的頭。
小孩的頭髮很軟,一動不動地窩在那裡任他搓揉,像一隻乖巧的小貓。
陸停舟心底某個很柔軟的地方,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大概是生病的時候格外脆弱,齊雨縮在被子裡,悶悶地冒出一句:「我爸爸走了。」
陸停舟:「對不起。」
「他沒死。」齊雨的腦袋慢慢地從被子裡鑽出來,不光眼睛,鼻頭也紅了,「或者……也可能死了。」
陸停舟摸了摸他的頭,用哄小孩的語氣問:「跟你媽媽離婚了?」
齊雨的腦袋在陸停舟的手心裡點了點,又搖了搖,頭髮蹭得陸停舟手心癢癢的。
齊雨有點迷茫地抬起紅紅的眼睛,看著陸停舟:「我也不知道。他都沒跟我媽媽說一聲,就走了……他說他要尋找夢想。十六年了,還沒有找到麼?」
陸停舟心裡一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齊雨喃喃著垂下頭:「他走的那天,給了我一根棒棒糖。」
陸停舟突然覺得胸口很悶,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年少成名,在這個大染缸裡浮沉了二十載,步步維艱,如履薄冰,此中辛苦,無人不知。他的家庭背景,以及過早進入娛樂圈的成長經歷,在他身上埋下了太多傷痕。身邊每個人都圍著他轉,小心呵護他的情緒,緩解他的壓力。他從來都不是關心別人的角色,對其他人情緒的感知也很遲鈍。
長久以來,他習慣了以自我為中心,竟然沒有一次想到過,眼前這個看起來像一張白紙的少年,也有過往,有缺口,有創痛。
窗外的雨還在下,爐子下的柴火噼裡啪啦地燃燒著,兩人相對沉默。
良久,陸停舟突然問:「《你走那年》,是寫給你爸爸的嗎?」
齊雨單薄的脊背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