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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她淡淡說:「我是殺過人。」
蘇酥抬頭看向林遠,藏不住臉上震驚的表情。
林遠笑笑,繼續削土豆皮。
「我外婆會治簡單的頭疼腦熱,那人是村裡一個老光棍兒,有次來找我外婆給他治偏頭疼,我外婆下午出去推牌九,家裡只有我自己在睡午覺,那人就把我強暴了,那件事我誰都沒告訴。」
「他後來就纏上了我,第三次強暴我的時候,我用藏在枕頭下面的錘子把他頭敲爛了,我沒坐牢,因為不到年齡。」
蘇酥抓住林遠冰涼的手,輕聲對她說:「你很棒。」
林遠把削好的土豆扔進水盆裡,淡淡說:「我不棒,第二次的時候就該打死他。」
兩個人把削好的土豆和胡蘿蔔拿到棚子下,謝伯抓著鐵鍬從外面回來了,陰沉著一張臉,走到棚子下從林遠手裡搶過菜盆,讓林遠和蘇酥歇著去。
蘇酥對林遠說:「去外面走走吧。」
林遠點點頭,兩個人從後院的小門出去,沿著一條羊腸小路朝房子後面一座低緩的小山裡走去。
天色漸晚,頭頂遮天的樹蔭變成深綠色,穿過村落的小河分了條支流在這座山坳裡,一路跟著兩個女人的腳步,水流潺潺。
蘇酥沉默著走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林遠……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遠看向她,眸色沉靜,輕輕點點頭。
蘇酥:「這個地方是你的噩夢吧……你為什麼要回來?」
林遠轉頭繼續看著腳下的路,走了幾步,她淡淡道:「你說的沒錯,這地方是我的噩夢。」
兩人走到流水淙淙的小河邊,在一塊大石頭上並肩坐下,抬眼能望到層層林海外面最後一抹橙紅的夕陽。
「爹媽在我小時候就死在廣州一個雕石頭的廠子裡了,我外婆識幾個字,雖然一輩子在農村,卻希望我能走出去,不是像我爸媽一樣出去打工,而是體體面面考上大學,體體面面在城市立足,所以她對我的學習很重視。」
「那件事出了之後我精神幾乎崩潰了,受不了村裡人的指指點點,我不聽外婆的話跑出去打工,在成都一個火鍋店當服務員,不用外婆再苦口婆心地勸我,半年後我就回來繼續讀書了,好在來年我就考上縣裡的高中,從那時起就幾乎不回村裡了,放假的時候我也住宿舍,只過年回去陪我外婆幾天。」
「我高中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拼了命地讀書,隔幾天就做一次噩夢,醒來更用功的讀書,我考上了醫科大,是那年縣裡的高考狀元,上大學之後我就再也沒回過這裡。我讀研時認識了王卓,很喜歡他,但是不敢和他談戀愛,因為我覺得那件事是需要向戀人坦誠的,但我不想說。」
林遠彎下腰伸鞠了捧清澈的河水,看著手裡的水再從指縫間流回河裡。
「我好像一直在跋涉,潛意識裡一直在逃離那個噩夢,看到彼岸溫暖的燈光,還是停不下來腳步,直到研二那年外婆去世了,我不得不回到村裡,我久久跪在外婆的靈堂前,和她冰冷的屍體隔著無法彌補的遺憾。」
「院子裡有她給我種的西紅柿,辣椒,小白菜,她死了,我愛吃的菜還在長,她給我泡的青梅酒在堂屋那個大方桌上擺著,每年她都想辦法讓人給我捎兩大瓶過去,供我們整個宿舍的女生喝……」
蘇酥不知不覺眼眶紅了,她也有個想回卻又不想回的故鄉。
林遠吸吸鼻子,聲音輕輕柔柔的,是南方女人特有的軟糯聲線,可蘇酥知道,她的堅韌是蘇自己無法想像的。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自己從前的臥室,不出意外做了同樣的噩夢,可早上醒來我卻覺得那個噩夢對我的困擾程度和從前有些不同,噩夢還是噩夢,它沒有變,是我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