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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微微笑，唱起來，童音猶存，天真動人：&ldo;綠螞蚱吃綠糙梗。紅蜻蜓吃紅蟲蟲。紫蟋蟀吃紫莽麥。&rdo;

&ldo;你是說，老七七個指頭？&rdo;紫衣女人問。

黑衣人說：&ldo;七個指頭是老七，十個指頭不是老七。&rdo;

&ldo;白老鴰吃紫蟋蟀。藍燕子吃綠螞蚱。黃鵲鴿吃紅蜻蜓。&rdo;

&ldo;你這樣好槍法，在高密縣要數第一。&rdo;&ldo;我不如老七，老七能槍打飛蠅，我不能。&rdo;&ldo;老七呢？&rdo;&ldo;被我除了。&rdo;

&ldo;綠螞蚱吃白老鴰。紫蟋蟀吃藍燕子。紅蜻蜒吃黃鵲鴿。&rdo;

陽光落滿了土山。水鳥逃竄後，水面輝煌寧靜，那些半淹的小慄樹一動不動。紫衣女人搓搓手，不知從什麼地方閃電般跳進手裡一支簷子槍，對準黑衣人就摟了火，子彈打進黑衣人的胸膛。他一頭栽倒，慢慢地翻過身，露出一個愉快的笑臉：&ldo;……侄女……好樣的……你跟你娘像一個模子脫的……&rdo;紫衣女人哭叫著：&ldo;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爹？&rdo;黑衣人用力抬起一個手指，指著白衣盲女，喉嚨裡響了一聲，便垂手撲地，腦袋側在地上。

來了一隻黑毛大公雞，伸著脖子叫：&ldo;哽哽哽‐‐噢‐‐&rdo;盲女還在彈著弦子唱。

洪水開始落了。

我很小的時候，爺爺教給我一支兒歌：

綠螞蚱。紫蟋蟀。紅蜻蜓。

白老鴰。藍燕子。黃鶴鴿。

綠螞蚱吃綠糙梗。紅蜻蜓吃紅蟲蟲。

紫蟋蟀吃紫蕎麥。

白老鴰吃紫蟋蟀。藍燕子吃綠螞蚱。

黃鶴鎢吃紅蜻蜒。

綠螞蚱吃白老鴰。紫蟋蟀吃藍燕子。

紅蜻蜓吃黃鶴鵠。

來了一隻大公雞，伸著脖子叫&ldo;哽哽哽‐‐

嗔‐‐&rdo;

槐花大放，通鄉鎮的十里土路北側那數千畝河灘林子裡，撲出來一團團沉重的悶香。林子裡除了槐就是桑，老春初夏，槐綠桑青，桑肥槐瘦。太陽剛冒紅時，林子裡很靜，一隻孤獨的布穀鳥叫起來，聲音傳得遠而長。林子背後是條河，河裡流水擁擠流動時發出的響聲穿過疏林土路，漫到路外揚花授粉的麥田裡。一個穿軍衣的黝黑青年站在土路上，對著那河灘林子裡的一片槐樹喊了一聲：

&ldo;小妮！&rdo;

立刻就有一個紅褂綠褲的大閨女從雪白的槐林中鑽出來，黝黑青年用左手抻抻去了領章的軍衣，又正正摘了帽徽的軍帽，看著出現在面前的紅綠大閨女。她把一頭烏油油的發用一條白色小手絹繫著，飄飄灑灑洋溢著風情，柳眼梅腮上凝著星星點點的羞澀。

&ldo;你躲躲閃閃地幹什麼呀？&rdo;他大聲說著，用手摸摸胸前那兩個紅黃的徽章。閨女往後退一步，將身子半掩在槐林裡，紅了臉，說：&ldo;你別大聲嚷嚷好不好？&rdo;&ldo;怕誰暱？&rdo;&ldo;不怕誰，不願意讓人看見，你也不是不知道村裡人那些臭嘴。&rdo;&ldo;讓他們說去，早晚也得讓人知道。&rdo;&ldo;蘇社，咱倆可是什麼事也沒有！&rdo;她吊著眼說。&ldo;有什麼事呢？今日登記，明日結婚，後日生孩子，有什麼事呢？&rdo;他瀟灑地說著。&ldo;誰跟你去登記？你這樣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