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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音晚不自覺地一瑟,想要往一邊避。然而頭腦昏昏沉沉,身上虛乏無力,只是在被衾下挪了一點。
裴策目光沉凝一霎,更顯峻色,卻稍緩了嗓音,問她:「醒了,身上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
江音晚恍惚了幾息,這才發覺身上穿了一身雪緞寢衣。傷處已上過了藥,清涼微冽,反而教她面上氳起熱意。
額上覆著一片溫涼觸感,口中有苦澀的藥味。她蹙著蛾眉,綿弱地問:「殿下,我頭有些暈,是發燒了嗎?」
裴策還肅著臉,沉沉「嗯」一聲,撫了撫她的發頂,似安慰她:「已經喝了藥,醒了便好,很快會退燒的。」
江音晚覺得口中苦澀得難受,輕喃:「想喝點水。」
裴策稍稍撩開重重羅幔,走出圍廊式的拔步床。江音晚順著羅幔垂下前的一點間隙,隱約看見外間候著幾名婢女,和太醫羅程居。
她默默把被衾拉高,蓋過了頭頂。深夜為這樣的事興師動眾,且她念及不知是誰給她上了藥,大約是哪名婢女,覺得羞赧,甚至難堪。
裴策很快回來,修眉微蹙,一手執著越瓷花卉紋杯,一手將被衾往下扯,露出那張梨白的小臉:「這是做什麼?也不怕悶壞了。」
江音晚不答,水漉漉的眸子瞥了一眼盛了清水的瓷杯。裴策一點一點餵給她,溫度適中。
她就著裴策的手喝完了一杯水,口中還是澀然,睏意又漫上來,軟軟地同他商量:「殿下,我又有些困了,能讓婢女們和太醫都回去麼?」
裴策本欲讓太醫再診一次脈,此刻也只得依著她,讓人都退下。自去沐浴,換了一身墨緞寢衣,在她身側躺下。
燈燭熄滅,他伸臂,攬過單薄的肩,江音晚又下意識地一避。
他強勢將人帶入懷裡,夜明珠的幽光映出峻冷麵容,語調漠然:「躲什麼?」
細嫩側頰貼在他的肩頭,懷裡的人沒有說話,僵滯著。裴策眸底凜冽難測,如低桓的鷹隼,耐心十足等她的回答。
卻等來一點潤濕的涼意,洇在他墨緞寢衣上。
裴策玉容更寒。那涼意慢慢暈開,連帶著伏在肩頭的嬌柔身軀也輕輕地顫。他終是不再逼問,輕輕拍著她的肩:「好了,不哭了,今晚是孤不好,嚇到你了。」
江音晚低低啜泣著,這般的委屈,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把話吐出來:「我很疼,也很害怕,我不喜歡那樣……」馬車上那樣的對待,彷彿自己只是他掌心隨意擺弄的物件。
裴策闔了闔眼,將人擁得更緊,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低醇嗓音若一聲輕嘆:「孤知道了,不哭了。是孤克製得不夠,晚晚原諒孤一次好不好?」
江音晚卻將腦袋埋進了他的胸膛,片晌,悶悶的嗓音傳出來,很輕,如含了煙霧,在他胸腔泛起一片酥麻:「我沒有怪殿下。」
裴策一怔。聽她繼續幽咽道:「我又做了噩夢,夢見……」她驀然頓住。
他斂了神色,緩聲問:「夢見什麼?」
江音晚不再說下去,緊闔了眸,滲出一兩點淚。
裴策只當她不願回憶可怖的夢境,也不再問。在這一病症的診療上,羅程居已不能得他信任,他順著那柔滑如緞的青絲,一遍遍撫過懷中纖薄肩背,慢慢道:「明日讓吳太醫過來一趟。」
吳太醫已來過一次。江音晚心裡明白,換哪位太醫都是枉然,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大掌揉了揉她腦後的發:「別怕,只是夢。孤在這裡,安心睡吧。」
龍涎香氣淡淡微澀,將她包裹,正似這香的主人,永遠矜漠從容,遊刃有餘。
江音晚又憶起同樣燻著龍涎香的紫宸殿裡,她看到的御筆硃批,「兵部侍郎王益珉遷江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