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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讚許、憂慮、嫉妒……雖不乏溫暖,卻大多冰涼。
然後呢?然後他是怎樣掩蓋自己的光芒,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是在自己「吃壞了東西」,肚子疼了三天三夜,兩三個月不能下地走路之後?是在自己被二弟敵視,心中難過之後?還是在自己用盡全力表現,都得不到父親讚許的時候?
當年他懵懵懂懂,憑著本能選擇了退縮,如今回想起來,才知自己當時的處境多麼驚險——若他比二弟梁王更受聖人寵愛,表現得更優秀,那麼,九弟出生後,無論穆皇后還是穆家,都不會允許他或者。
日子過去了那麼久,為何會蛻變,他已不記得了。他只記得,感覺到四周的漠然和冰冷之後,孤苦無依的他茫然徘徊,無意間尋到了一個好地方。
那是東宮僻靜的一角,草木繁盛,小孩子藏進去就看不見人。他時常躲在那兒發呆,享受著難得的清靜,直到有一天,在這裡,他聽見了一個小姑娘低聲的啜泣。
他以為是哪個剛入宮卻被欺負的宮女,想著連哄帶嚇,逼迫對方離開自己的秘密花園,不打擾自己的安寧。誰料掀開茂盛的藤蔓,定睛一看,卻是自己的堂姐,陳留郡主秦楨。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自己傻傻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秦楨胡亂抹了抹臉,見秦恪還呆呆地站在那裡,跺了跺腳,惡狠狠地威脅道,「你不許說出去。」
秦恪用力點了點頭:「好,可是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在這裡呀!」
「我……」秦楨眼睛一紅,險些掉下淚來,「姨母的生辰快到了,大家忙裡忙外地慶賀,可今兒,今兒是三哥的忌辰啊!」她最小的兄長,才去了三年,就沒人記得他了。
東宮還是那個東宮,主人卻換了,她也從登堂入室變得寄人籬下,處境十分尷尬。
為了太子妃的生辰,整個東宮喜氣盈腮,處處披紅掛綠,落在她眼裡,卻是那麼的刺眼。
此處雖好,卻不是家。
然後呢?秦恪的神思有些恍惚。
然後,阿翁駕崩了,阿耶成了聖人。再然後,穆皇后有孕,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更不對了。等到九弟出生,他只覺得宮中的氣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急急忙忙地想出宮、建府、大婚……也好逃離這一切。
他知道,楨姐姐也是這樣想的。
賜婚的聖旨下達時,楨姐姐是那麼的高興,她的笑容出自真心,嬌艷的面龐帶著難以言說的光澤,眼中充滿對幸福的憧憬。她總想生個女兒,說這樣就能許配給琨兒,卻生了兩個小子。當她懷第三個孩子的時候,無意中知道了「誤娶」的真相,真心的笑容再沒出現在臉上,而琨兒……琨兒也得了疾病,沒過多久就去了。
對了,嫁人。
楨姐姐身為郡主,都渴求遇到良人,那裹兒呢?若不能回去,裹兒的一輩子難不成要荒廢在彭澤?還有曼娘,他答應要彌補曼娘,讓她餘下半生幸福快樂。他還許諾,這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要叫「琰」,與「琬」正好對應,如果是個男孩,那就更好不過。
男孩子嘛,總要稜角分明,性格張揚些,琰指上端尖的圭,恰恰合適。
「孫道長——」秦恪嚥了咽,用低啞的聲音問,「人呢?」
知曉父親已然動念,秦琬止住哭泣,眼角尤掛著淚珠:「孫道長窺伺天機,消耗甚巨,連身都起不了。裴使君說了,等孫道長好一些,就帶他來這兒,瞧瞧是否有小人作祟,奪阿耶氣運。」
她嘴上這樣說,心中卻腹誹,才不是呢,孫道長臉色蒼白歸蒼白,一半是被裴使君嚇得,另一半是蹲大獄蹲的。這傢伙也談不上很有本事,騙得到別人,卻騙不了裴使君,三兩句話就將孫道長的底兒全套了個乾淨。若非裴使君存著放長線釣大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