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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腳步尚未踏出,卻又聽一陣驚呼。
「夫人墜塔了——」
碧空之下,濃煙滾滾,仿如黑雲。
塔尖一抹纖細身影,自窗中一躍而下,黑髮素衣,裙裾染火,正迎風墜落。
☆、和離
「阿綺!」
郗翰之一聲驚呼, 渾身冷汗,急喘不已, 猛然睜眸, 自榻上驚坐而起。
屋中香菸繚繞, 屋外日光明媚, 儼然仍是夏日的午後。
原來又是一場前世異夢。
他想起方才夢中望著阿綺一躍而下時, 仿如萬箭穿心般的疼痛與悔恨, 仍是一陣心悸。
上一世, 他醒悟時已太晚,饒是後來一心想補償,卻早已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只能眼睜睜望著她那樣慘烈地結束生命。
這一世,他好容易有機會重來,欲以後半生彌補之。
可不知為何, 今日聽聞她往寧州去後, 便始終有些不安, 彷彿她這一去,便不會再歸來。
到此刻, 心中那一陣不好的預感,已隱隱到了頂峰。
他抹了把額角冷汗, 忍著心口隱痛, 幾乎有些衝動,想即刻便更衣出去,不顧一切地將她追回來。
恰在此時, 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使君,夫人命人送了信回來。」
「進來。」
那人得了允許,便推門而入,手中捧著完整封口的竹筒,恭敬奉至桌案上。
郗翰之垂眸望著案上之物,眉心又是一陣跳動,心底的缺口彷彿也更大了些,一時竟不敢伸去拆開閱覽。
她將嫁妝帶走了半數,如今才走不過數日,便命人送信回來,實在有些反常。
他深吸一口氣,先命那人退下,瞪眼望著那竹筒許久,方伸手將封在其中的柔軟縑帛取出,緩緩攤開在眼前。
信上的字跡仍是那般娟靈秀逸,令人閱之便覺如觀涓涓細流,清澈柔美,又沁人心脾。
然其中所寫,卻令他的一顆跳動不安的心登時涼了大半——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怨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郎君相離之後,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信後更附一首《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這是漢時樂府詩歌,素來是女子贈給即將訣別的負心郎君的。
郗翰之呆在原地,垂頭怔怔望了許久,來來回回,一字一句默唸數遍,才終於明白,他收到的,竟是一封和離之書!
那一個個烏黑娟秀的字跡映在眼前,彷彿化作利箭,密密麻麻射入他心窩,令他劇痛難當。
她果然是走了。
趁著他以為二人已將過往誤會解開,放鬆警惕時,她毫無徵兆地將他拋下,獨自離去了。
他只覺胸口一陣窒息悶痛,下意識單手捂額,闔眼緩緩仰躺至身後榻上,無力而痛苦。
原來,這些時日裡,她對他的那一點溫柔與順從,統統都是假的,她下定決心要離他而去,自她想起前塵往事那一日起,便從未改變。
他無聲苦笑。
從前的他,意氣之下,不查真相,便贈她休書,令她往後的日子,都落入重重黑暗深淵。
如今的他,得她一紙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