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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頌》首演之後,聲名遠播,遠勝於當日《西風曲》。
就像當日阿宛的戲言,聖上連頒了三道和親的旨意以及契丹可汗與燕郡公主的十里紅妝送嫁,是為這出戏的上演提前做了預熱; 那麼不久之後寧月公主與代國公主二人同日出嫁的盛況,以及在丹鳳樓外二位公主的對話,更讓《琵琶頌》彷彿成了一則箴言。
那日,由岐王李範為執禮官,在丹鳳樓外為兩位公主授公主寶冊與通關文牒, 再將她二人分別交由突厥與吐蕃的使節,登車,啟程。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但在使臣將她們二人引上七寶油壁車時,那年方十六的寧月公主突然嚎啕大哭,怎麼也不肯上車。
寧月公主其母金城長公主只生了這一個女兒,自小千寵萬愛長大,從未離開過母親一日。今日,她回望城樓已不見母親身影,已是惶然,看看身邊這些衣裝古怪面目醜陋,一身油脂味的突厥使團,再想想去國萬里,嫁給一個年近六十臥床不起的老頭,頓時心生絕望,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車輪上。
一旁的嬤嬤嚇得失語,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那代國公主正準備和吐蕃王子葛爾欽牽手登上馬車,聽到這邊的嘈雜之聲,二人都停下冷眼看著。代國公主瞥見葛爾欽臉上漾出不懷好意的笑意,先是一愣,爾後咬了咬唇,幾步上前,拉住了寧月,狠狠道:“這裡誰都有資格尋死,除了我們兩個!“
寧月被代國的狠厲眼神嚇到一愣,爾後又狠狠瞪著她罵道:“ 你這個再蘸婦!你想嫁人你去嫁!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為何要送於狼口!“
像是為這句話做註解似的,她抱住車輪的這部七寶油壁車上,插著的正是突厥國的狼頭旗,此時正在迎風獵獵舞動,狼彷彿活過來了一樣,血盆大口分外猙獰。
寧月抬頭看了一眼那狼旗,更是眼淚直流。
代國公主伏下身,扳正她的臉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我生於皇族,錦衣玉食多年,所食一膏一粟,皆為萬民供養; 所住一磚一瓦,皆為天下賦稅徭役。你自幼長於深宮,而我卻曾離京萬里,見多憂難。你這樣胡鬧,天子一怒,便是血濺千里!如今大唐雖是盛世,亦有強敵環伺,若戰事一起,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十室九空,可是你所樂見? 你貴為公主,就不能只享公主的富貴安匿,卻忘記了公主的責任!男子且以身報國,我們女子,亦要有所擔當!”
寧月慢慢收住了眼淚,可身子仍在忍不住地顫抖,哀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
代國長嘆一聲,輕道:“你常與阿孃去禮佛,你可曾聽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一聲佛語,終於讓寧月蒼白著臉,慢慢站直了身子。
一行熱淚從代國公主臉上滾滾而下,她卻笑著,為寧月整了整衣冠,抿了抿鬢髮:“寧月妹妹,萬水千山,此去珍重!無論如何,好好活著,為大唐,也是為自己!”
說罷,代國公主轉身而去。
此時,突厥使臣沙奔一臉怒氣地領著岐山李範而來,卻見寧月公主全然不是沙奔所描述的覓死覓活的樣子,而是一臉恬靜,衣飾規整地地立於車旁,看到他們來了,只平聲道:“ 沙奔大人,孤還等著您送我登上這車輦,切莫誤了吉時!”
岐王拂袖而去,沙奔亦不好發作,只好伏身躬送寧月公主登上了車輦。
終於,這兩部載著公主的七寶油壁車,並著數十車的嫁妝與隨從,浩浩蕩蕩向著西北方向駛去。這兩位公主,以自己的纖柔弱質,為大唐換來了數十年的和平,卻也如同她們的前輩們一樣,至死沒能再回大唐,終生不見長安。
而她們倆的這一番對話,恰被當時在場的侍衛與婢女們收入耳中,口口相傳,成為長安街頭巷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