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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迪只覺著阿孃撫著他臉的手,白得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冰得像是二月積雪,觸碰到他的指尖與手掌,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層皮,全不是記憶中那個豐潤的感覺,心中大慟,又不敢表現出來,便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阿孃,待邊境安定,我帶你一起遊歷,把小時候你講給我聽的《山海經》裡的地方,都去一遍!“ “傻孩子!“ 柳夫人咳嗽了幾聲,笑著嘆道:”遊歷人間,自要和你心愛的女子一起去……帶著我這個老太婆,算什麼!“ 裴迪如同心頭被插了一刀,卻不敢喊不敢動,只得若無其事地拉著了柳夫人的手,輕晃道:”阿孃!你就是我心目中,世間最美的女子!“ 柳夫人見裴迪面色微變,自知失言,不由輕輕嘆了一聲。 他的心事她何嘗不知,但她冷眼看來,阿宛與王維二人情比金堅,裴迪這一腔深情,終是隻能是錯過,只能盼著這年少深情,如朝時清霧晚來風,總有散去的時候,一如她與崔宗之。 二人一時靜默,只聽著屋裡小泥爐上煮藥的陶罐正咕咚咕咚做響,一陣溫軟的藥香彌散開來。 柳夫人正準備喚婢女,卻聽門口一陣輕巧的腳步聲,正是阿宛走了進來,笑盈盈道:“師傅,我聽婢女說是時候進藥了,就搶了她的差事,讓我好好巴結您一回!“說著,她便邁進門,自說自話地提起陶罐,專注將藥汁濾到了青瓷碗中。 換回了女裝的阿宛,此時一身黛綠孺裙,頭髮鬆鬆地挽了一個雙髻,兩邊各一點青金石壓鬢簪,素面朝天,半點脂粉不用,襯得她一雙略帶碧色的美眸剔透如深潭,嫣然一笑時,更如寶石輕閃,真真是明眸善睞。裴迪痴痴地看著她的身影,待阿宛端著碗向著柳夫人走來,他才回過了神伸手接過碗,嘴裡不忘取笑道:“這次沒被燙,也沒打破碗,看來在契丹後廚裡學了幾日,到底有長進!“ 還沒等阿宛回嘴,柳夫人便笑道:“阿宛,可是不久就要洗手做羹湯的人了……“她頗有深意地瞄了一眼裴迪,故意又說道:“你這麼殷勤地給我端茶送水,是不是想我快點好起來,做你與摩詰的送嫁娘子?” 阿宛大囧,跺腳道:“師傅,你不識好人心!” 這幾句玩笑間,裴迪的手已不自覺地緊緊攥著衣襬,指節泛白。 柳夫人斜睨著看向他,心中只希望他能明白長痛不如短痛,早早歇了這份心。她亦強忍著心疼,與阿宛說笑了幾句,一時又覺得氣短胸悶。裴迪忙上前撫了幾下背,扶著她將一碗濃黑的藥汁盡數喝下。 他們看不到,此時阿宛臉上那輕快的笑意已如薄霧般散去,只留下悲哀彷徨的神色——只兩個月不見,柳夫人的身體竟衰敗到了這個程度!一陣陣寒意自心口襲來,讓她在這個六月的正午時分,仍是手腳冰涼。 待柳夫人喝下了藥,她更是神思倦怠。二人見狀,便扶她躺下,掖好了被角,一起告了退。一走出柳夫人的小院,阿宛便顫著聲道:“………師傅她……她竟……”話不成句,眼淚早已經湧出了眼眶。 裴迪扶著腦袋無處發洩,亦咬著牙關說不出話,只一下下地捶著小院的粉牆。 他恨自己身陷囹圄,累得她舊疾復發;恨自己在獄中困了半年,無法在她染病之時陪在左右……恨來恨去,他到底要恨誰?恨聖上?恨霍達爾……還是恨這命運的冷漠?這一年來,上天不曾眷顧他一點!裴迪頭痛欲裂,看也不看阿宛,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回了房中。 阿宛看著裴迪落寞的背影,在她的淚眼中漸漸模糊。她最害怕的事,便是她身邊親近的人因她而遭遇厄運……時至今日,這個詛咒彷彿仍在。 這邊王維,正被李丹達喚去,閒聊一些長安之事。 李丹達是李失活幾個兒子中性格最為溫良的,大概與他母親信奉佛教有關,當年契丹王室延請了中原大儒來授課,他一直也是悉心學習,課業優異,於中原文化頗有了解。 王維呈上的契丹文《心經》,讓他對王維青睞有加,這一路旁觀著,更覺這個少年沉穩多謀,智勇雙全,只恨自己沒有妹妹或女兒可以許配給他。 王維自是不知李丹達此時心中所想,正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