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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叔兄便中寫信到烏拉圭時,請代我向“鮑老虎”國昌先生致意,並謝謝他這次來臺請我吃飯。我對他的少爺的大作,很感興趣,不知他可否寄我一二抽印本?

現在已是夜深,特寫此信,聊述九號賞飯回味之樂,並謝謝你們小兩口一再請客的好意。 敖之

一九六六年四月十三日夜四時

給尚勤的兩封信

一 一九六六年在獄外寫

與文星bye…bye事,無法在信中詳說。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外壓力”,我曾開玩笑說這是“內擾外患”,所以不得不拆夥。我已正式寫信給孟能,決定四月一號起不再拿他們的“看稿費”(即是書店方面每月付給我的全部費用),我決定從四月一號起,完全靠獨自的力量生活。

我的計劃是付利息借錢,印自己的一些“不惹麻煩”或“少惹麻煩”的書,靠我銷路不錯的著作,維持生計,開展生路。我這種做法,短時期內尚不能“脫債而出”,可是日子久了,書出多了,每月每冊書的零星人賬,也就頗可集腋成裘—— 這是我的如意算盤,尚不知“可行度”有多少。

我希望我能少被當權者誤解一些或仇視一些,少查禁我的一些書。我不靠他們吃飯,但他們也總該讓我“有限度的”(“不惹麻煩”的或“少惹麻煩”的)吃我自己的飯。(即使我坐牢,也得管飯吃吧?那時候,就要全吃他們的,我再也不必費命去自己找飯吃了!)

如果當權者硬是不讓我活——不讓我在外面活,那我只好進去活,我目前除了自己出書的一途外,已沒有第二條“維持人格的活路”可走——我無可選擇!

至少到目前為止,當權者對我的態度還算相當聰明的。至少他們清楚的知道我是絕無野心的,清楚的認為我只是純文字上有限度的危險性而已。他們對我,當然是感到討厭,可是似乎還未構成深仇大恨。換句話說,他們對我的觀察表情,只限於鼻子以上的動作——嫉首蹙額;還未到達鼻子以下的動作——咬牙切齒。什麼時候,他們的觀察表情從鼻子以上墜落到鼻子以下的時候,便是他們聰明做法的終點,便是我寂寞歲月的起點。那時候,一切將是十二個大字:“當權者,背惡名;坐牢者,變‘英雄’”。雙方都不願意,真是何苦來?

當然我相信,至少到目前為止,當權者中畢竟還有相當程度的聰明人,並且這種人,目前還說了算。所以我還一直能以“稱衡”姿態出現,雖然做得是越來越吃力!

我不願我被逼得越來越沒有選擇,我希望當權者知道我李敖也不是不會喪失掉忍耐力的,我希望他們也能多少知道我李敖的限度與極限,更希望他們永遠瞭解我的“人圍”並不就是他們的“勝利”。逼我走絕路,或者使我走投無路,又能證明些什麼?難道這隻證明我李敖是一個“不容於世”的“失敗者”嗎?難道這硬是要逼求出我李敖是一個“鋌而走險”的“不良分子”嗎?

Ernest Hemingway筆下那個快死的小女人(在A Farewell to Arms中),曾表示她對死的看法。她說她不怕死,只是恨死(I'm not afraid.I just hate it.)這種心境,如果移之於我對坐牢的看法,也是一樣。我實在不怕坐牢,可是我恨坐牢,我討厭它。坐牢最沒有意義,其沒有意義,對雙方都是一樣。被關到牢裡的,固然有一時表面的“失敗”;可是硬要把人關進去的,又豈是不失敗的“成功者” 嗎?正相反的,他們也未嘗不失敗,甚至更失敗、真失敗——關人人牢只證明關人者沒有更好的法子和更聰明的手段去“勝過”那“囚犯”,因此他們不得不借助於 “光著屁股的暴力”(naked pow…er),去表演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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