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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河對岸,眼底冷光淬黑,半晌不發一言。
「我叫許閎。」親兵久等不耐,拿胳膊肘輕撞了下他的肩,又道:「倘是一會兒要並肩赴死,好歹留個姓名。」
他這才回頭,默然片刻,方道:「若是要死,還留名作甚?倘能活著,再與你知曉我的姓名。」
【二】
河水拍打船舷的聲音勁健有力,浪波一層層翻滾上來,將整個船板打得濕透。
左腿脛骨處傳來火燒火燎的痛,一次比一次更洶湧。
孟守文閉了閉眼,咬牙發力,再一次試圖掙脫均軍用來將他捆附在舷邊的麻繩。
卻又是再一次徒勞無功。
左手五指間滿是自己粘稠的血液,膝上的箭傷與背後深淺不一的刀口無時無刻不在警刺他的神經,氣力雖因失血過多而綿軟,可越來越尖銳的疼痛卻令他變得愈發的清醒。
遠天隱約有曦光現出,船盪了幾盪,再望時,又回復了不見星點的墨黑。
看天色,應已過了填時。河上戰聲越來越小,想來馮徽早已攜兵馬沿河退走、沉船落鎖,只不知跟著自己的那數百名親兵是何著落。
他側移了一下身子,想要看清船後均軍的動向,可一動便又拉扯到傷口,不由咬牙輕嘶一聲,慢慢地靠回船舷。
耳邊傳來艙內均軍將兵們若有若無的說笑聲,想來他們定是滿意於今夜的戰果——能夠生擒淳王第三子、淳軍河北行營大都統孟守文,便是縱放淳軍敗兵沿河退走而不追,對梁隱之部而言只怕亦是賞贈無數的一役。
想著,他的嘴角不由扯開一點。事行至此,他竟還能如此自嘲,卻不想想今夜敗役一朝報抵畢止,國中那幫老臣們定又會如前次一般掀起一波力持議和稱臣的風潮來。
兩個月前自畢止掛帥南下的那一幕猶歷歷在目,父王那清矍的目光在此刻憶起是火一樣的燙,初抵河北大營前的觸目驚心令他無一夜得以安枕,便是心中曾存有的豪情在眼下也是顯得那般可笑。
他閉上眼,微微攥住拳,心頭滾過一陣陣不甘。
身為淳王三子,掛帥出征,未立一功卻為敵所擒,生死不論,這兵敗辱國四字便如骨刺,叫他怎能甘心!
倘再給他一次機會,倘再叫他選擇一次,倘使今夜得以重演,他一定不會敗得如此難看——
遠處忽起一簇火色亮光,遽然將這血腥夜色橫撕開了一條裂口。
火焰隨波湧動,隨風疾行,不多時便膨燃如球,直衝船頭而來。
夜空虛渺,整座船在這一瞬都變得寂靜無聲。
時間似是凝止,流風靜滯,就見那簇火球越燃越烈越行越快越來越近,火焰如同張揚舒展的巨翅一般在浪波上騰踔飛湧,眩目猙獰直撲而來,然後只聽轟然一聲巨響,船板瞬間震了兩震,立在船頭高高揚展的「梁」字帥旗已被火色吞噬,嘶啦啦地燃燒起來。
船上的均軍將兵們這才陡然反應過來——
「直娘賊的淳軍伏兵!」
有人率先怒罵一聲,船艙內外的均兵們紛紛操起刀戈,邊罵邊向船頭跑聚,然而未待他們站穩腳跟,整張船板又是重重一震,船尾亦遭火筏衝撞,料草屯積之處頓成一片火海,火勢沿風急速蔓延,彈指之間便侵向船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船上的均兵們慌了陣腳,任誰都沒料到在淳兵已撤軍放排退走的情況下,竟會在此處遇著敵人的埋伏;而若非是經精心籌謀,淳兵又怎會如此精準地襲中均軍主帥梁隱的帥船。
火煙迷濛,河上四周的均軍筏子亦已看見了此處情景,皆紛紛馳近意欲增援,然而不遠處又有一簇簇火光驟然亮起,數隻燃燒的木筏橫衝直撞突闖而來,硬生生地隔斷了船筏之間的水道。
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