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煙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我想,見我的母親。」
【十六】
初冬的岸邊,海風獠烈。
傍晚時分天上飄起了雪。輕輕碎碎的雪花從益漸起雲的天空中悠悠揚揚地灑落下來,將整個海岸線都鍍上了一層柔細的潔白色。極遠處,有風帆戰艦隨著海浪的起伏而若隱若現,逐漸駛近。
四艘戰艦依次入港,下錨靠岸。
為首的樓船高大堅固,如同山嶂一般遮擋住頭頂上空愈來愈濃厚的雪霧,碩大的陰影覆蓋了小半個碼頭。蒼藍色的船帆在風雪之中被緩緩降下,海浪湧盪,船身搖晃不休,有粗低的喝吼指揮聲音自船頭響起。
樓船高長的舷梯轟然落下,激起一片燦白浪花。
身披將甲的彭澤成自舷梯上緩緩步下,臉色一如這傍晚的天氣一般不明。他撇開身後跟隨的眾多士兵,孤身徑直向葉增行轅走去。
經親兵通稟後,他步入帳中,有些不耐煩地抹去臉上融化了的雪水,抬目向內看去。
·
帥案之後,那名因奉王諭、自畢止掛帥北上此地的年輕將軍已然抬起頭,並且擱下了手中之物,亦正目望向帳帷處。
彭澤成黑著臉,不須探目亦能猜得到,那張被他擱在案上的必是淳國南面數個邊軍大鎮的兵防輿圖——不單他知曉,試問這北海大營之中又有哪個將兵沒聽說過這位戰勛素著的年輕帥將成日裡皆在處理自南面邊營轉發至此的軍務札子,似乎根本就不曾將心思放在北疆此戰之上過?
葉增自駐軍灃峽軍港以來,不但禁令淳國北海舟師不得東出進擊已於十日前觸抵淳國海域的晉國海軍,更是以須節省不必要的軍需糧秣為由,令彭澤成耗費十數日、從其它三座北疆大營遠調而來的船艦將兵悉數返回各自從屬的大營,簡直是毫不留情地便將他費了大勁才集結起來的軍力一夕拆盡。
任是從哪一條看,他都有足夠的理由來問責於這個比他小了整整二十五歲的軍中晚輩——縱然他眼下明明應當聽命於這個持有王節、象徵君威的欽命帥將。
而葉增更像是早已明曉他今日是為何前來,自他入內以來便未主動開口,僅端坐于帥案之後,待他稟言。
·
冷氛之中,彭澤成終於沉著聲音開了口:「葉將軍。」
葉增微微點頭,「彭將軍。看模樣將軍是方巡海歸來,想必海上一切安妥?」
彭澤成聞言,臉色愈發黑了,「葉將軍豈不知晉軍賊船已在我灃峽三十里之外的海域虎視徘徊了整整十日?何來一切安妥之言!」
葉增不為所動地坐著,並不承應他這詰問。
彭澤成又道:「末將今日此來,僅是為討葉將軍一句實話——將軍此番掛帥北上,是為禦敵否?倘是真為禦敵,將軍又為何遲遲不令我軍迎擊敵寇?!」
葉增目光清銳地注視著他:「葉某抵赴灃峽的第一日,便已給彭將軍出示過王上手詔——晉軍倘不犯我,我必不犯晉軍——彭將軍莫不是忘記了?」
彭澤成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末將久聞葉將軍從前於軍中亦非守矩之輩,更曾屢出奇兵以制敵,可竟不知葉將軍枉得贊名、實乃畏首之徒。今次將軍眼見晉軍來犯卻不令我軍主動出擊,豈非將兵家先機拱手讓與敵寇!」
葉增雖被他如此質問卻不曾作色,只是冷冷地問:
「那麼依彭將軍看來,晉軍徘徊於我灃峽軍港三十里外逾十日都未再進一寸,此舉究竟是欲來犯、還是不敢來犯?
「倘欲來犯,晉軍竟遲遲不主動出兵進擊我淳國軍港,豈非是將兵家先機拱手讓與我軍?
「晉軍乃遠來之師,不趁士氣銳足之時率艦急攻,卻徘徊於我軍三十里外的海域,放任士氣漸疲、糧秣耗減,這又是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