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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后娘娘,臣以為天歲非異也,” 江淵澤道,“臣嘗翻閱史料,如此天時,非今載初成,且更有天數惡劣者更甚今載,可見天道運轉如此,非以人為,是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也。而聖人之德,非在窮究天時,而在澤被於民。”
皇后神色稍緩,淡淡笑道:“太史令不愧天下稱頌之名。”之後也未久留太史令,很快令和陽郡主送他出宮。
這是兩人自回京後首次攜行,越青陽心思繁複,只覺不能面對他,故一直微微垂首,步履匆匆,只求快些到宮門處。
“郡主,現下豔陽當空,如此疾速,易發熱。”江淵澤略落後於她,說道。
越青陽腳步一滯,她額上已滲出熱汗,面上亦被曬得微紅,強詞道:“正是由於天熱,才須儘快返及簷下避暑。”
“看郡主有發熱先兆,不如下官為郡主開一副藥罷。”
“我無事,且宮中自有太醫,不必勞煩大人。”
縱是如此,兩人腳步卻緩下來,亦不復沉寂,而是有一句每一句地扯起來,倒有些似在淄林山竹林中的光景。
可惜,這京城的天,總不似山野間廣闊。越青陽終是停下腳步,發怔般地望著江淵澤上了牛車,漸漸消失在宮門外的闊道上,她忽地恨起自己方才沉默地匆匆而行浪費的半路光陰。
返回永安宮後,有宮女告訴越青陽,皇后正在陛下寢殿中,越青陽自是不敢打擾,只靜靜候在殿外。除了她自己,只有晟陽侯及其夫人知曉,她自幼六感敏銳,此刻寢殿中模糊話音傳入她耳中已是異常清晰。
“二郎,你可怨我否?當初你承諾我,從此再無他人,子嗣獨我而出,而如今,你卻落得這般境地……”
“今時天數異常,朝堂上又有上書逼迫還政于越氏子孫,二郎,我常常也會希望你的身體能夠康復,但是若如此,曾經獨攬大權的我又該如何自處,恐怕連你也會聽從大臣之言將我幽禁冷宮,甚至戮之後快吧?”
“我如今能夠說話的只有你,卻又並不能信任你,真是可笑……”
皇后對著昏迷不醒的陛下傾訴已非一兩次,越青陽時常會聽聞這般的自言自語。她怨恨過陛下對皇后的專寵,導致瞭如今皇后獨攬大權的局面,更令她家破人亡,不得不為復仇而戰戰兢兢地潛伏在皇后身旁,她甚至也怨恨過晟陽侯當初將這位“妹妹”嫁入皇宮,卻又令這枚棋子失去控制。
她是如此羨慕江淵澤說的那句“那跟我有什麼關係”,若這京城之中暗潮洶湧、皇權更迭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便好了……或許也是由此,令她心生陰暗,硬生生地將江淵澤拉入這一趟渾水之中,讓他被晟陽侯喂下毒藥,若每月不服食解藥,便會毒發而亡。這般卑劣的行徑,可是她心底竟然生出微妙的喜悅來,這京城之中,朝堂之上,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是同她站在一起的人。
一刻鐘之後,皇后方自寢殿而出,越青陽隨之往偏殿行去。
皇后面容話音已不復寢殿中的孤寞,依舊是眾人面前的肅穆高貴,似是不經意地提起道:“青陽今年也已十六,不知有無意屬良配?”
越青陽一滯,說道:“青陽並無意屬之人,且青陽還想在娘娘身旁侍奉幾年。”
皇后淡淡笑了笑,“女大不堪留,青陽這般的年華正是結識良緣之機啊,怎好將你強留在本宮身邊蹉跎年華。”
“娘娘,青陽斗膽說實話,”越青陽似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青陽對情之一事無甚興趣,而更擅宮廷之事,望娘娘成全。”
皇后看上去無甚反應,只嘆道:“看來青陽年紀尚幼啊……”
或是天道眷顧,夏日的乾旱並未持續許久,雨水紛然而至,淋過了永德四年的夏季。七月流火之時,便是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