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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城牽著希遙一層層上樓,對著門牌號找到,還未敲門,已經有老人的笑臉出現。
程秀蘭領他們進門,逼仄的空間難於落腳。一室一廳,光線很暗,唯一鮮活的色彩大概是桌上那盤洗淨的蘋果,有紅有青,水珠在微弱的光裡閃爍。
見希遙目光停留,老人摸起一個蘋果,塞到她手裡。然後她彎腰去茶几找刀子,顫巍巍翻了兩下,裡間有人被吵醒,高聲罵了幾句。接著嘩啦一聲巨響,似乎是水杯被摔碎了。
幾人一怔,同時陷入沉默。半晌,程秀蘭拉住希遙的手,笑說這附近有座小公園,今天天氣好,不如去那兒走走。
希遙點頭應允,攙著她慢慢出去。綠色掉漆的鐵門關合,伏城聽著她們腳步消失在樓梯角,才一點點走向裡屋緊閉的房門。
生鏽的把手壓下時,他閉著眼,輕輕吸了口氣。
而隨著眼睛張開,臥室裡陌生又熟悉的一切便逐漸顯露,嚴密厚重的窗簾,殘缺破碎的傢俱,橫七豎八的藥盒,支離瓦解的水杯——還有,那個日復一日蜷縮在床褥裡,眼窩下陷,瘦骨嶙峋的女人。
剛睡醒的視線很模糊,費力地看清來者後,女人一下子坐起。似是難以置信,她又重新眯眼審視,然後驟然狂喜:「小城,是你!」
伏城將門在背後輕掩,看著希冉興奮得渾身直抖,將床角堆的衣服一股腦丟到地上,為他騰出坐的位置。弄好後,她在那片空地拍了拍,他走過去坐下,立刻被她抱住胳膊。
乾枯散亂的頭髮拂過他面板,希冉將臉貼在他小臂,不斷磨蹭摩挲:「我的孩子,總算回來了……」
伏城很順從,聽她喃喃絮語說著胡話,被她摸了臉又親了手。
如同感人的重逢只是他人一廂情願,他的身體與心緒同樣平靜,沒有波瀾,而這樣的態度也立刻引人不滿,希冉忽然甩開他,陰著臉質問:「你怎麼不說話?跑了不到一年,跟你媽就沒話講了,是嗎?」
伏城看著她,神色隱忍也無奈。搖了搖頭否認,還沒開口,又被她撲上來重新抱緊:「好孩子,你是我的兒子。你個沒良心的,怎麼就不要媽媽了呢?……」
仍舊是低低亂語,說著說著,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一個激靈,她掙紮起身,哆哆嗦嗦抓住他手:「兒子,你為什麼回來?告訴媽媽,是不是那個賤人對你不好?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她就是個不要臉的!沒事的,兒子,回來就好,回來就不走了……」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背,伏城擰起眉頭,忍不住沉聲打斷:「媽,她對我很好。」
希冉聞聲抬眼,困惑又遲鈍的神情,來不及消化他的言語和立場。伏城便又深深看她一眼,重複:「她對我很好。這次清明假期,我回來看看你,明天我就要跟她回旬安了。」
對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只是陳述事實,也格外殘酷刺耳。
希冉呆滯地回味半晌,眼眶一點點變得通紅,跪起身來,咬牙切齒道:「怎麼,你真昏了頭了,見錢不要命了!一門心思往她那兒跑,是你媽太窮,你瞧不起了是不是?」
她開始發瘋落淚,搖晃著頭嚎叫,拿拳頭拼命捶他的胸膛。哭喊聲震撼心魄,伏城忍無可忍地掙脫起身,希冉猝不及防撲在床上,低頭喘著粗氣。
「伏城,」喘息平復,她輕笑說,「我白養你這麼多年。」
「怎麼是白養?」伏城居高臨下地垂眼,冷冷開口反駁,「這麼多年我任你打任你罵,隨你怎麼出氣。同齡孩子看電視打遊戲的時候我在洗衣做飯,作業只有等你睡了才能寫,如果這都叫白養……」
他一頓,齒縫輕輕飄出幾字:「那我也真是白照顧你這麼多年。」
難得他會對她講這麼一大段,希冉頭皮一麻,猛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