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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濟仰首飲酒,倏地想起那會兒她在蕉城時,也總喜歡推著尚在復健的自己去往蕉城灣處看海。
夜深人靜廣闊天地間, 彷彿這人世僅有他們二人遺留, 笑看滄海一粟, 吾生須臾,抱明月而長終。
「阿舟。」
放下酒罈緩聲開口,顧淮濟將目光從遠方收回:「你是不是不喜歡長安。」
漫漫長夜得見皓月當空, 繁星散落,夜空觸手可及。
比起長安那等被煙火喧囂迷濛了雙眼之地,的確別有一番滋味。
無論是在蕉城還是塔勒城, 他在她身上見過的舒適愜意, 遠比身處長安時要多得多。
莊舟聞聲,先是身形微頓,藏在袖中的雙手隨後不自覺攥緊衣裙, 卻很快鬆懈失笑:「這麼明顯?」
她從來嚮往自由,不習慣長安城高門大戶間的院牆壘築,可她總以為自己藏得極好。
不成想還是逃不過他的眼。
因此莊舟倒也不藏著掖著,索性如實相告。
她想他永遠比所有人都要更懂她, 而她亦可肆無忌憚地將一顆真心盡數捧給他。
只見顧淮濟點頭預設,兩人寂靜無聲許久,終是他率先開口:「待苗疆安定,天下之大無論你想去往何處,我都可向聖上請旨赴任。」
夜風席捲著乾燥沙塵氣拂面而來,莊舟似乎沒聽清他所言,怔忪半秒後終是垂眸失笑,努力蓋住眼底澀意:「好。」
彼此十分默契地相視露出笑意,然而還沒等顧淮濟繼續出聲,莊舟已然被不遠處正在山谷中行進的火光驟然吸引注意力。
她拽拽顧淮濟衣袖,伸手指向那泛起微弱火光的火摺子,示意他向著她所指方向望去。
不難看出那人衣衫襤褸,身上還布滿血跡,明顯正強撐著,向塔勒城踉蹌奔波而來。
山壁上看月亮的兩人見狀,幾乎同時起身,順路策馬下山。
將那來自車河都護府報信之人帶回敦國公府時,莊頓書房中的燭火還正閃爍未滅,眼瞧著莊舟和顧淮濟撿回來這麼個鮮血淋漓的傷兵,當即心底一沉:「他從哪兒來,可有問清楚?」
「元祺城,原夏居國地界,今車河都護府以南。」
那人見到莊舟他們後,只來得及將緊急情況及時相告,不多時立刻咳血昏迷,行至目前都還無有醒轉跡象。
比起天山南簏僅包含原敦胡、月羌兩國的敦西都護府,天山北邊的車河都護府其實一直不算安定。
車河都護府由原夏居、姑哈及車羅三國組成,首府則定在原姑哈國國都吉孜城。
說起姑哈國,算來還是顧淮濟的老朋友。
因為姑哈王室也與敦胡王室一般,在遭逢戰亂時曾經受過顧淮濟恩惠,稱得上一段名譽整個西域的君子之交。
由此,當年太上皇待姑哈老國王也極為看重,自老國王投誠後,亦與莊頓一般加封國公,賜國姓「莊」。
只可惜,老國王風霜之年,攔不住病來如山倒。成為車河都護後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之後他的長子莊道雄繼承爵位,繼續掌管車河都護府。
與老國王始終忠於大雍的決絕不同,這位莊道雄遠不如他父親那般忠心臣服,繼位多年來一直蠢蠢欲動,不過因為念在沙州有顧淮濟坐鎮之故,方才隱忍不發。
好不容易捱到顧淮濟調任蕉城,又遇著長安政權動盪,莊道雄早已生出蠢蠢欲動之心。
這些日子以吉孜城為首,諸地暴/動漸起。
莊道雄很聰明,他比誰都清楚,要想與大雍抗衡,必須聯絡整個西域五國的力量,可能才有半成機會成事。
因此他根本不顧車羅與月羌兩國,直下夏居,不過是為了打通進犯敦胡的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