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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冷著臉訓承昭,罰他抄十遍《貞觀政要》的時候,卻是在教他如何做好這天下之主……
人說,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紛雜,只單單這宮裡的人,就有萬千境象。
想得多了,精明的老太醫診脈說小公主幼年傷過身子,如今思慮過重不易將養。就連皇后娘娘都不太相信他的診斷——女兒那時候未滿十歲,有什麼思慮過重的?
後來搬到了長樂宮,見到了好多人,好多時候她都扮演一個沉默寡言的主子,與那些人一起生活了好幾年,才慢慢地不那麼拘謹了。
慢慢地,就什麼都不去想了,也懶得去想了。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常常能一眼便分辨出此人能深交、還是該遠離。
嫁入徐家是她第一次逼著自己用心去經營人際關係,揣摩徐肅的心思,儘量去迎合老夫人的喜好,逼著自己跟小梁夫人打交道。
心中疲憊,卻也歡喜——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她沉悶。
直到後來有了皓兒,抱著皓兒在他臉上「吧唧」親一口,皓兒也會笑著在她的頰上親一口,眼神亮晶晶的。
那之後才漸漸悟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原本就不是這麼複雜的事,她只要盡心待別人好,別人自然會回以最大的善意。
徐家卻回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用現實告訴她:並不是這樣的,從來不是你付出一分,對方就能回以一分。
說傷心難過,似乎也沒有;反倒是一種心灰意懶,對這人情練達真正失望下來。
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徐家的五年,也不過是盡心,卻從未交過真心。付出的感情太少,失望的一瞬間便能通通收斂回來,只覺自己像個畫外人一樣冷眼看著。
如今回了宮,住回熟悉的長樂宮,身邊圍著的又是這樣一群熟悉的人,便整個人都倦怠下來。
此心安處是吾鄉。
皇后只覺得女兒小時候孤僻膽小,後來看女兒磨練得膽子大了,在人前也能談吐大方儀態高華了,她甚覺欣慰。
可她不會知道,她貴為公主的女兒直到如今——連皓兒都在蒙學館裡交了一群小夥伴的如今,她的女兒還是個避諱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小姑娘。
過年了誰不是喜氣洋洋的,主子們賞梅、打牌取悅自己;皓兒一個十天的年假就足夠他樂的了,這幾日天天跑出宮去他的小同窗們家裡玩;奴才們得了新衣,也各有各的樂事。
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更覺得自己孤寂。
公主靠在窗邊的小塌上,把手爐放在絨被裡縮著手腳,抬頭去看這些天來難得晴朗的天,看著看著就走了思。
像思緒置身無邊霧海,四野空曠無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無邊寂寥卻又舒暢無阻。似乎裡面每一片雲霧都藏著一個小小的回憶,一頭栽進去就能撈起來。
她自幼畏寒又性子散漫,冬天的時候最容易著涼生病。太醫說冬日大晌午的時候日頭最高,女子這個時候陽氣也最足,這時候鍛鍊身體再好不過。
未出嫁的那些年,皇后時常都會命令江儼監督她每日在長樂宮裡跑幾圈為強身健體,天涼時節尤為上心。
所以在冬天的午後,長樂宮裡的人時常見到小公主穿得厚厚實實的,像個圓滾滾的包子,在掃乾淨雪的空地上艱難地邁著步子,慢吞吞地跑。
江侍衛跟在她身後一步一休。走得那麼慢,路過的宮人看著都著急。
想到這兒,公主笑彎了眼。也不知母后怎麼想的,明知道江儼最疼她,卻偏偏要他來監督她跑步。合該換一個人的,哪怕喊紅素來監督她,她都得軟語求情一番才能糊弄過去。
而江儼只要看到她額角出了汗,就緊張了;聽到她開始大口喘息,就會手足無措了。
——是呀,他最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