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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馮氏落了簾子之後,又轉眸看向身側的長子,阮恭臣,眼神在他身子上下逡巡了一圈之後,瞧他面目如常,似是沒瞧見阮流珠,這才放下心來。阮恭臣俊美的臉上,目光生冷,而薄唇緊抿,此刻見馮氏看他,不由道:“娘可是有甚話兒要說?”
馮氏長嘆一聲,咬牙慨然道:“娘活在世,已有五十年有餘。直到家門敗落之時,彷彿才活明白了幾分。”
阮恭臣徑自垂眸,默然不語,而馮氏則聲音平平,宛若死水無波,說道:“你,加上娘,一起去宮裡尋宜愛,說家裡出了大事兒,非見皇后不可,然而即便如此,禁衛都不曾鬆口,連遞上金錠,那人連眼神都不動一下。由此可見,官家的態度,已是十分明顯了。這一劫,對於馮家來說,是死劫,躲不過去了。”
馮氏自幼被寵大,脾性被嬌慣得厲害,說起話來更是音調頗高,抑揚頓挫,阮恭臣往日是頗有些不愛聽的。然而此時此刻,母親的聲音變得沒那麼討厭了,平緩而又沉靜,阮大郎一聽,不由得心上一緊,竟感得幾分不祥之兆,連忙凝聲寬慰道:“娘不必想太多。饒是馮家果真倒了,也約莫不會牽扯到娘。娘離了孃家,已有三十餘載,這筆賬,算不到娘身上。”
他雖說這樣說,可是這阮大郎,到底是在兵部任職的人,不比阮二那般日日浸在春花秋月裡,所以對於國公府可能面臨的巨大危機,他已經隱隱有了感覺——同僚微妙的口吻,官家難測的態度,軍中悄無聲息的變動,馮涼卿叛國之案的疑點,都令阮恭臣惴惴難安。
阮大郎的安慰之語,在這寧寂的車廂之中,襯著窗外的雪花,顯得分外無力。他的話,他自己不信,馮氏自然也不會信。
她只是笑了笑,隨即道:“當年嫁與你爹時,娘還是個不知事的少女,一點兒大愁都沒有,煩的都是,什麼時候才能生下你,怎樣才能讓你爹一個妾室都不納。如今想來,卻彷彿只不過是昨天的事兒。嘖,瞧娘,說的這都是甚話,也不知怎地,近來愈發喜歡想過去的事兒了。”
她闔了闔眼兒,復又睜開,隨即平聲道:“娘平日總覺得,娘這還過得好好的,底下那些個小娘子,瞎逞什麼能耐,露什麼本事,還想著壓過頂上的阿婆不成?然而如今,娘卻覺得……十八娘,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和那喻氏女比起來。喻盼兒,成不了事,掌不得家,還是十八娘有本事。你這些日子,還是要多多籠絡籠絡她,和她多親近。說不定以後,會有靠的上她的時候。”
阮大郎只點了點頭,卻沒多說什麼話。先前天花時疫時,榮熙衣不解帶,也不怕被他傳染,日日伺候著他,著實讓他分外感念,總算暫且放下心病,想著要和她好好過日子。可是說到底,他對榮熙並無情意,甚至,他並不瞭解這榮十八娘。所以當那妾室指責榮熙之時,他眼見證據確鑿,不由生怒,與榮十八娘大吵一架,說了些重話壓她。
然而這架吵完之後,當日雪夜,榮熙便離了國公府,說是去京郊別莊督工去了,此後再也不肯回來。而這阮恭臣,雖漸漸察覺了不對,發賣了妾室,但卻仍是不肯放下身段,去請榮熙回來的,只委婉送了幾封書信,卻皆如石投大海,並無回聲。
他兀自思慮,又聽得馮氏道:“出身,是女子的第一回投胎,嫁人,便是第二回。女子這一輩子,就靠著這兩回投胎了,頭一次沒投好,倒也還罷了,若是第二回沒嫁對人,這一輩子,就一絲一毫,翻身的可能都沒了。娘這兩次,都走對了路,所以……”她精神強自抖擻了些,又揉了揉眉心,道:“馮家出了事,那幫親戚,還是要來找咱家接濟。孃的日子雖難過些,但想來你爹,是絕對不會棄下孃家裡面不管的。”
阮恭臣點頭稱是,便是此時,馬車忽地急急剎住,馮氏一個傾身向前,鬢髮晃得稍亂了些,額角更猛地磕上車壁,疼得不行。這婦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