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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上有細小的粉末散落下來,寧簡卻又慢慢地收回了手,靠著柱子在臺階上坐了下去。
廊外飄雪落在他的腳上,輕得幾乎感覺不到,片刻就融化了,在靴子上暈出淡淡的水痕。
緊接著,那斑斑點點的水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到後來,就已經分不清落下來的,究竟是雪還是眼淚。
寧簡覺得很害怕。
蘇雁歸的那一句話就彷佛一個古老的咒語,說「一定很傷心」,他就真的傷心了。
父親,三哥。
世上與他緊密相連的人其實很少。
那時他無法表達出悲痛,只能驚惶無措的問「你能不能不要死」,只能拼命地否定對方的話,指責別人說「你說謊」。
他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對是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只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
因為太少,他不敢去想自己失去了多少。
不知道就跟沒失去一樣。
可是蘇雁歸問了,彷佛給他一一算清,他失去了父親、失去了一直支撐著他生活重心的哥哥。
他多年來為之努力、為之不惜代價的目標,在他將要成功時,都消失了。
他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麼。
「寧簡……」
最後是房間裡傳來的一聲輕喚把他從翻覆的思緒中拉回,寧簡猛地站了起來,回頭盯著緊閉的房門,久久不敢再動。
裡面卻又安靜了下來,只有時重時緩的呼吸聲,彷佛那一聲只是他的錯覺。
好久,寧簡才慢慢地動了一下,走到門前,推開了門。
門內有藥香撲面而出,床上躺著的人卷著半張被子,雙眼緊閉,卻微皺著眉頭,似乎在做著什麼噩夢。
寧簡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站在床邊定眼看了蘇雁歸很久,才慢慢安下心來。
只是夢而已。
然而就在這時,蘇雁歸又張了張嘴,低弱而清晰地叫了一聲:「寧簡……」
只是兩字,就如細針直刺入寧簡的心臟,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了抓胸口,卻又發現疼痛並不是從身體裡傳來的。
蘇雁歸沒有再發出聲音,眉間也漸漸舒展開來,似乎噩夢已經過去。
寧簡站了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撫過那曾經蹙起的眉頭。
寧簡,寧簡。
回憶裡是這個人反反覆覆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叫錯的、改正過來的,帶著各種各樣的情緒。
自己偶爾會提醒他,叫師父。
但也往往只是那麼一句提醒,彼此都並不在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蘇雁歸就再都不肯叫他師父了。自己也從來不在意,也許是從一開始就明白,所有的聯絡都是虛偽的,終究有一日,自己會殺了他。
自己明白,這個人也明白。
可是寧簡覺得,到這一刻,他連自己當初為什麼一定要殺這個人,都想不明白了。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答應鳳寧安的建議,不明白在山中那個人問自己會不會不捨得時,自己為什麼沒有點頭。
指尖從眉間落到左臉,上頭的溫度似乎比指尖還要冰冷,寧簡收回手,目光卻停在了那蒼白的容顏上。
曾經在幽暗的山中,有人指著這個地方,滿眼熱切地望著自己,那雙眼睛微微地發亮,好像連同四下的黑暗都被照耀了。
他其實明白那個人所求的是什麼,卻還是裝作不懂,只依著他的指示,極敷衍的矇混了過去。
──親一口。
記憶中的聲音響起,帶著青年的活力,還有隱藏在耍賴和滿不在乎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