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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恕我直言,」仲隱道,「感謝您的那些人,只怕也沒有什麼力量。」
「是麼?」房內一聲冷笑,「誰有力量?軍隊?胥吏?商賈?」
仲隱嘆了口氣,「利民的事情,不一定利國。」
裡間沉默了。
仲隱繼續道:「世家大族發起怨氣來,你有把握攔住麼?若惹得天下大亂,難道貧民百姓還能逃過?」
「彥休,」許久,顧淵的聲音淡漠地飄來,「朕並不在乎這江山姓不姓顧。但有一樁,朕的百姓,不能受苦。」
淡得沒有任何語氣,卻又如金鐵般在春夜中冷冷地震響。仲隱垂眸苦笑,他早知道皇帝是這樣的人,又何苦多這麼一問?
「那——」他斟酌著開口,「阿暖——」
裡面的人淺淡若無地「嗯」了一聲,「她必須在我這裡,誰也不能帶走。」
仲隱怔了半晌,「你這不是拖累她麼?」
裡頭的聲響剎時靜了。穿堂的風驟然停駐,燭火定住,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連天邊亦泛白了,恢弘的重重宮殿裡只聞見那低啞的聲音:「是。」
「可是,彥休,我只有她了。」那個人輕聲說,「你說我自私也好,無賴也罷,我放不開她,我自己也沒有法子。」
仲隱慢慢地道:「你做事總是這樣絕,一條後路也不留。」
顧淵輕笑,「臨淵履冰,何來的後路?」
仲隱不說話了。
顧淵將筆往案上一拋,懶懶地道:「你可知你父親的封事上說了什麼?」
「什麼?」
「他讓我小心一個人。」顧淵的眸光漸漸凝住,「若有篡我家者,必是此人。」
椒房殿大火,自然也是天變,太皇太后借著這由頭施壓,皇帝不得已只好罷免了主張改制的薄昳和聶少君。
聶少君賦閒回家,掀開門口的油氈,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他凌亂的房間竟然已經被整理乾淨,書簡堆疊得整整齊齊,床榻都鋪好了。而陸容卿坐在房中那唯一一張籧席上,案前擺了一盅酒,兩隻鎏金玉酒盞。
見他回來,她站了起來,他卻呆在了門口。
「你來做什麼?」他僵硬發問。
「你上回說,你若能活過這一劫,便來娶我。」陸容卿很直白,「我來恭喜你,活過了這一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上前來。陸容卿接著道:「你這個地方,我看比思陵好。用來躲人,再好不過。你不是問過我,我到底想要什麼?我想要我父母回來,想要阿池回來,可是他們都不會再回來了。可是你在,」她忽然抬起頭來,對他用盡全力地一笑,「你在,我便覺得,這人間還並非全無意趣——」
她的唇突然被封住了。他的手扣住她後腦,冰冷的舌一分分叩開她的齒關,她彷彿聽見清晰的一聲響,心上有什麼堅守了太久的東西斷裂了。她茫然地抱住了他,好像風中飄渺無依的葉子貼在了樹上。
他將她的身軀緊緊擁住,聲音低啞:「你明明知道,我剛被罷黜,現在不是時候……」
「少君,」她微微一笑,「你風光八面的時候,我何必要來?」
她不願擠入他溫暖富足的美夢,她只想在他寒冷貧乏的時刻,與他溫一壺酒,如此而已。
他抱住她,竟哽咽不能言語,「容卿……容卿!」
椒房殿被燒,顧淵一聲令下,讓皇后搬入宣室殿與自己同住,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物議紛紛,顧淵卻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有薄暖日日相伴,他只覺春光都明媚了許多。改制失敗,他不得不裁撤了自己的人,心裡悶得發慌,索性下命辦起上巳節。
三月上巳,天子攜後宮往太液池盥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