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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她並不能懂,只是流著淚聽。
父親為了保住自己而休棄了母親,難道這還是母親的過錯?母親卻總是在自責,薄暖不能明白她的自責,那麼憂傷,彷彿自己把最珍貴的東西都丟失掉了……
母親的聲音宛如黑暗般憂傷地籠罩下來。
阿暖,你心重,活得累。阿母若去了,這世上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了……
母親的眸光溫柔如水,漸漸將她的周身包圍。她覺得異乎尋常地溫暖,竟至於流連忘返。喉頭有些幹啞,下意識地想喚出一個名字,話到口邊卻又記不起來了。
有人在驚恐地大叫,就在不遠的地方。她不敢回應,她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文綺那張慘白的臉。文綺在大雪中桀桀怪笑,指著她的鼻子說:「他愛你,哈哈,他愛你,你會害死他的!」
她又是憤怒又是恐懼,「你說清楚!」
「他原本是大好的命數,誰讓他愛上了你?」文綺拍著手掌大笑,「你們便一起死吧,死吧!」
薄暖想追她,去拉扯她的衣角,文綺卻倏忽就逃了。眨眼間風雪全都消失,只剩下一整片茫然的黑暗,像是混沌初開,天地未判,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一切也就都來不及結束。
她想走,想跑,卻被限住,彷彿有一座無形的牢籠。
——牢籠。
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名字來了。
「子臨!」她喃喃,「子臨……」
「阿暖!」破空裡突然響起一個斬截冷酷的聲音,語氣焦急,「阿暖!」
聽到這個聲音,她終於感到安穩,剎那間便失卻了所有強自支撐著的氣力,身軀疲倦地倒下了。
漫天星辰,宛如睢陽的夜空,宛如他的眼。
「陛下!」
大火是從椒房殿北側馬廄裡燒起來的,糧秣易燃,只片刻就燒到了正殿。宮婢宦侍們慌裡慌張地四散奔逃,仲隱先到,指揮人馬打水搶救正殿。
顧淵趕來時,仲隱前後奔忙,已是滿頭大汗,顧淵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阿暖呢?」
仲隱睜大了眼:「阿暖難道不在你那裡?」
顧淵呆了呆,心中浮起一絲極可怕的預感,掉頭便往後殿奔去。身後郎衛驚駭追去,大喊:「陛下!陛下不可!」
然而顧淵身影一縱,已奔入殿中。熊熊火舌飛快地纏上雕樑畫棟,光焰映紅了大半夜空。郎衛們都傻眼了,仲隱一咬牙:「都抬水去!」他們才恍然驚悟。
燃火的樑柱在顧淵身後接二連三地倒下,他捂著口鼻在火中低身快走。滿目都是明亮的逼人的火色,亮到極處辨不清是紅是黃,所有的尊貴陳設都成了火中無情的暗影,黑黢黢地向他壓下。椒房殿裡多帷帳,燒起來無法無天,帶起的風灼燙逼人,宛如淬了劇毒的刀刃刮在他身上……
寢殿鳳床邊的圍屏都著了,而薄暖還在噩夢中掙扎。
「子臨……」她團緊了被褥,皺著眉,無意識地低喃。
顧淵頓住。
看到她的一刻,萬事萬物,都成烏有——
她還在,她還活著,她還在喚他的名,她還在等他。
他將她從被褥裡撈出來,輕拍她的臉頰,「阿暖,醒醒,我在這裡!」
薄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看見他緊抿的薄唇和流汗的臉,那雙徹亮的眼底有不易察覺的倉皇。一整夜的噩夢倏忽如雲煙消散,她攬住他的頸項欲站起來,渾身卻虛軟無力,他連忙扶穩了她,低聲:「抓緊我!」
感官逐漸回復,四周侵凌過來的噼啪不絕的火聲,搖盪的火光和鑽心的燥熱……她驀然間驚醒了大半,張目四顧,竟是茫茫火海!
他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攬住她的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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