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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兒應喏,轉身去沏茶,恭恭敬敬地端上來。不料文綺突然將衣袂一甩,茶水陡地潑濺出來,「哐啷」一聲茶碗墮地,青陶碎成千片,文綺一襲織錦流光的深衣也濕了大半,她唰地站了起來,指著寒兒的鼻子便罵:「大膽婢子,手腳恁地笨,還是誠心要害我?!」
寒兒立刻跪了下來,連連叩首道:「奴婢死罪!奴婢死罪!」磕了三個頭又直起身道:「充儀趕緊將衣衫換下吧,當心著涼!」
另邊廂文綺自己帶來的婢女已扯開了嗓子:「我家充儀今日為了面見薄婕妤,特穿了太皇太后親賜的挑花流光裙子,你這賤婢隨手潑來,莫不是成心的!你今日倒說清楚了——」
「好了好了。」文綺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又對寒兒怒道,「還不去增成殿取我的衣裳來?難道要我穿你們婕妤的衣裳?」
寒兒頓了頓,立刻拎著裙角跑到殿外去對小黃門吩咐了幾句,小黃門一溜煙地跑去了。寒兒卻不立刻回去跪著,而是在門檻外張望了幾眼,清湛的秋空下,赭紅的高高的宮牆邊,一乘華輦正迤邐而來,她尚只能望見那明黃的車蓋。她慢慢回過身來,慢慢地踱迴文綺身前,文綺的婢女已再度叫了起來:「還不跪下!」
文綺低聲道:「莫再為難她了。」站起身來,「領我去更衣吧。」
「還請充儀少待,宮人們還在整理尚衣軒。」寒兒慢吞吞地道。
文綺蹙眉,「尚衣軒還需整理的麼?」
「回充儀,宜言殿的尚衣軒中有陛下的衣裳。」文綺臉色一白,寒兒猶面不改色,「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天子之服不可汙於眾目,還請充儀少待。」
文綺攥緊了袖子,臉色白得十分難看,像是被硬生生抹了幾筆,聲音都是顫抖的,「你方才還說……你還說婕妤去宣室殿了!」
寒兒目光閃爍,沒有回答。文綺驀然醒悟:寒兒那樣的說法,竟還是在給她面子!寒兒若直說皇帝和婕妤是在尚衣軒中……那樣的事情,誰能說得出口,誰能聽得下去?
文綺只覺臉上羞恥得發燙,也不知是在為誰羞恥,想端正容色啐她一口,又覺全沒有個說法,她不得不有些茫然了——
陛下……竟是那樣喜歡她,喜歡到沒有了王法。
她以為隨太皇太后的懿旨入宮是一場豪賭的開始,卻沒想到這遊戲還未開局,就已然結束了。
內殿裡傳來清晰的走動聲,有宮婢打起了梁帷:「陛下請,婕妤請。」文綺頓時慌了神,想逃離,雙足卻彷彿深深陷進了青磚地裡,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那一雙璧人自內中相偕而出,皇帝長袍緩帶,卻是作居家打扮,一手攬著婕妤的腰,正側首對她笑。
文綺呆住了。
那一瞬的宜言殿,萬籟俱寂。
文綺是皇帝的遠房表姐,她認識皇帝很久了。
但她從來不知道,他會有這樣,溫柔的笑。
而那個女人,領受了這樣珍貴稀有的笑容,竟然還恬然自足地保持著端莊的儀態,只是淡淡地一笑,便回首對她道:「原來是文充儀,本宮怠慢了。」
文綺連身上的水漬也不管了,跪下來納頭便拜:「妾向陛下、婕妤請安,陛下、婕妤長生無極!」
薄暖卻吃了一驚,「姐姐怎的濕了衣裳?寒兒,快帶姐姐去換了!」
寒兒領命,文綺冷冷瞥她一眼,寒兒全當沒看見,只領著文綺入內更衣。
顧淵有些摸不著頭腦,「好端端的要從側殿更衣進來,就是為了這一出?」
薄暖抿著唇,微笑不言。
顧淵搖了搖頭,「你這性子,越發無理。」
薄暖拉著他到案前坐下,又去試了試香,待得滿室清香馥郁,文綺已換好一身薄暖的碎紅描金的襦裙,忐忑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