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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頭來認真凝注著她的那一瞬間,她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倉皇地轉頭,便忽而被他攬入了懷中。
這是一個極純粹的擁抱,純粹到幾近空無。他抱緊了她,感覺著她的身軀在輕微地顫抖,他的手穿過她的黑髮,與她頸項最深處的筋脈相連,她的心跳便這樣傳遞到了這黑暗之中,一下一下令人戰慄。
什麼也不用想。這個擁抱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沒有上文也沒有下一步,它就只是一個擁抱而已。在這個擁抱裡,所有空無的魂靈都被寬恕了。
她緊緊閉著眼,忍住幾乎落下的淚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皺著眉,沒有發出聲音,只是身子震了一下。
透過單薄的衣裳,她知道她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牙印。她知道這是她所能帶給他的唯一的痛苦了,因為其他的痛苦,她都捨不得了。
淚水終於流下來,浸透了夜。
徐斂眉已很久不曾睡得如此沉。一個夢也不曾做,一點煩惱事也不必想,男人的體溫圈著她,讓她好像置身於一個安全的透明的罩子裡,與世隔絕了。
直到她睜眼醒來,身畔的體溫仍未消散,枕巾上壓出了皺褶,提醒著她,他們在時隔六年後,再次地同床共枕了。
空氣裡混著一縷苦澀的藥味。徐斂眉揉著眼睛慢慢地起身,穿衣,梳洗。將銅盆裡的水輕輕潑在臉上時,腰身被人從身後環住。
她抬起頭,看見銅鏡裡男人溫和的笑容,正抵著她的鬢角柔軟廝磨:「您醒得太早,早膳還未妥呢。」
她垂下眼瞼,「我聞見藥味。」
柳斜橋面色不變:「是我在喝藥。這些日子咳嗽得緊……」
「已開春許久了,我記得你往常只在冬天咳嗽。」徐斂眉道。
柳斜橋笑笑,不接話。徐斂眉轉過身,忽而睜大了眼睛——
他的長髮,比之昨日,似乎又白了許多。
一縷縷的白髮夾在黑髮之間,頑固地生長,蔓延,襯得他的容顏愈加蒼白如雪,薄唇卻沾著水色的紅。他安然地笑著看她,似乎還不知道她為何如此驚訝。
徐斂眉咬住了唇。
「正好岑都裡來了些人。」柳斜橋溫聲道,「殿下要不要去見見?」
在另一間客房裡,一張輿圖已鋪開,徐齊邊境上的沙場佈置已初具規模。幾位將臣原在此同駙馬商議著軍事,忽而駙馬離開了一會兒,再回來時,駙馬便牽來了一個女人。
易初騰地站了起來,「——殿下!」
「易將軍,請沉穩些。」柳斜橋笑道。易初撓撓頭,赧然坐了回去,柳斜橋回身向徐斂眉介紹道:「這兩位是我的侍衛,衛風、衛影;這幾位是新晉的紀將軍、孟將軍和封校尉……我們的人馬都留在邊境那一頭的嶸城。」
徐斂眉一一點頭看去,除了易初以外,都是些陌生臉孔,她想起柳斜橋這些年來在徐國的改革,心中不禁沒了底。
他把她的軍隊幾乎都換了遍血……那她還如何統御這些人?
六年,已經太久了啊……原來她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再面對天下的輿圖時,竟爾感到了陌生。
柳斜橋走到輿圖前,「離此處最近的鄔城,自東澤覆滅後,便成了齊國邊境上最重要的堡壘。但也是從那之後,齊國對鄔城的徵募變本加厲,鄔城吏民不堪忍受,戍邊將卒更時常湊不上數目。」
徐斂眉想了想道:「鄔城令是誰?」
「鄔城令馮洸是馮皓的堂親戚,出了名的苛刻暴虐,軟硬不吃。」易初道。
「那便沒法從上頭下手了。」徐斂眉道。
柳斜橋笑了,「殿下說的是。依例,馮洸今日又派人去附近鄉裡徵兵了,方才在下同諸位將軍已商議出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