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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劍底是一張被劃爛的輿圖,那輿圖散碎成無數片,沾著泥濘掛在樹枝之間,天邊有群鴉飛過,枯燥的叫聲將黃昏的大幕漸而拉下。
「日落時分,」世子長劍揮出,直指東方,聲音沉得可怕,「突圍。」
八月初三黃昏,徐與東澤交界的重梨鎮外十八里,流玉崗上,一千徐兵與諸國兩萬聯軍猝然相接,殺敵五千,推進數十里至渙城之下。
渙城守將易初率兩萬守軍與兩萬援軍傾巢而出,出其不意剿滅聯軍大半,齊將馮皓、越將盧放倉皇東竄逃入東澤地界,易將軍乘勝收復失地,直追窮寇。
而渙城之下,那一千徐兵,已全數陣亡。
第43章
第43章——殘夢影
到八月十四,柳斜橋才終於平定了岑都的內亂。
奉明殿已徹底燒毀,只留下那被燒得焦黑的白石臺階,一層層往上,引人走到那斷壁殘垣去。遠處是陰沉的天空,將將似有一場秋雨。
徐公由人攙扶著一步步走了上來,廢墟的影裡,男人仍舊是一身落拓青衫,已垂手等候在此。
徐公揮揮手屏退左右,男人便沉默上前扶住了他。
徐公沒有推拒,相反,他直截地轉過頭來打量柳斜橋。
這是一種倨傲的王者態度,即使他只是個殘廢而無力的老人,即使他不久前才被眼前的男人從火海中救下,但徐公仍然可以這樣理所當然而毫無顧忌地審視著他。
從這方面來說,徐斂眉是極像她父親的。
柳斜橋微微低頭,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鋒銳的線。高空上秋風掠過,吹起他鬢邊的發,蒼白的容色上,一雙眸子清澈如琥珀。
「你同燕侶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徐公開口。
「是。」柳斜橋回答。
徐公又道:「你是南吳先王的三兒子,那麼,我曾見過你的,是不是?」
「是。」
徐公又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看似卑微怯懦,實際卻綿裡藏針,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他似乎都絕不會激動一下。
要經過怎樣的歷練,才能讓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變成如此寵辱不驚的模樣?
「所以你畢竟是個外人。」徐公道,「我想,阿斂也是這樣想的。」
柳斜橋將嘴唇抿得更緊,在聽見「阿斂」二字的剎那,他的眼中彷彿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罅隙。
「任何人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東西,都不敢再次地輕易相信。即使你救了她,救了我,救了徐國,這麼久以來,她也不願意對你放下戒備,因為楚國的事,原是你欺騙了她。你懂嗎?」
「我……」柳斜橋開了口,又不知如何措辭,抬起頭,對上徐公平靜的目光。他忽然意識到,這個老人是寬容著自己的,自己也許可以,也許可以在老人的面前,鼓起勇氣,把一切都說清楚。
「可是我愛她,父君。」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聲音極輕,彷彿害怕驚動了什麼。
「我已經愛上她了,我自己也沒有法子。」
長風颳過,徐公沉默地看他許久,末了轉過頭去,望向岑宮以北的千萬重河山。
「阿斂小時候,很是吃了些苦。」徐公緩緩地道,「但我同她的母親,總是想讓她快樂些,不論她祖父對她如何,我們總是寵著她的。她從她祖父那裡學到了驕傲,從我們這裡,學到的卻是脆弱。」
柳斜橋低聲道:「這世上總沒有誰是永遠強大的,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時候。」
「她可能看起來比尋常人都要堅忍一些,但事實上,那就像個泡沫,只消一彈指,便戳破了。」徐公緩緩道,「她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全靠心中撐著的一股氣,但這股氣卻太容易消散。每到這樣的時候,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