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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韓羽的語氣,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他神色依舊平靜,眼神中波瀾不驚。
楊瑾解釋說道:“倘若是一體澆鑄,單是澆鑄倒還算簡單,只需以傳統的地坑法,在地上挖出大坑,然後依坑建模,就能開始澆鑄金人,只是……體積如此巨大的金人,重量可想而知,最大的問題是,要如何把它拖出大坑呢?”
韓羽不假思索,淡然地說道:“這個倒也簡單,可事先修築高臺,於臺中挖坑建模,待到金人鑄成,只需破開高臺,再用滾木運走金人即可!等到鑄下一個金人時,再補好築臺,重做範模便可以了。”
楊瑾仍舊心中存疑,說道:“範模倒是可以如此,可澆鑄要如何進行呢?據我所知,我大秦最大的坩堝,一次也只不過能熔鍊二十五斤銅鐵金汁,而哪怕是那種體型最小的坐姿金人,重量也將有……”
楊瑾說到此次,在心裡簡單測算了一下,才繼續說道:“至少重達二十五萬斤,也就是說,即使是澆鑄一個最小的金人,也需使用一萬套坩鍋。”
韓羽聽後,不以為意,說道:“所以,若想鑄成十二金人,旁人費盡心思也做不到,只有始皇帝可以。製造一萬套坩堝,徵召數萬徒工,不過是始皇帝一道旨意的事兒。”
楊瑾知道韓羽會錯了意,苦笑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一萬套坩堝,得分散開來熔鍊銅鐵,是吧?”
韓羽頷首承認:“不錯!”
楊瑾接著說道:“分散熔鍊容易,可是如何集中澆鑄呢?如果等到把這一萬口坩堝裡熔化的銅液逐一收集起來,再進行澆鑄的時候,那時恐怕所有銅液都已經凝固了,還怎麼澆鑄?”
韓羽再次露出他那不協調的笑容,回答說:“不錯!所以,我們必須先要選址,一定要選一個最合適的地點,此地需要能容納數萬徒工,而且還得居於高處,至於範模的鑄臺,則要放在所有這些坩堝之下……”
楊瑾被韓羽一言點醒,不待他說完,立即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想……擇一高山?在整面山坡上建好一萬處坩堝,再將它們互相連線起來,于山下建造鑄臺,最終以百川歸海之勢澆鑄銅人?”
韓羽微微點頭:“正是如此!”
楊瑾反而沮喪搖頭,說道:“如此,工程浩大無比!也太……也太勞民傷財了吧?”
韓羽表情冷淡,彷彿世間沒有任何可以打動他的事情,開口說:“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韓羽說罷,將目光投向翠巒疊起的遠方,彷彿在那虛空般的眼睛當中有些什麼,只是他目光依舊空洞而淡然。
咸陽城依山傍水,選址之行倒像早春郊遊,身為大匠作的韓羽沒帶一名隨從,竟然孤身一人,見到楊瑾一行四人結伴同行,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什麼都沒有問。自從上次楊瑾與韓羽進行一次關於如何鑄造金人的對話後,韓羽便少言寡語,一路之上既不說話,也不跟楊瑾交流,只顧沿途檢視山川景色。
“敢問韓兄,”楊瑾身為韓羽的副手,跟在他的身旁,終於耐不住沉默帶來的尷尬,開口搭話,“韓兄乃聖上欽點,不知韓兄師承何門?”
“我嗎?無門無派。”韓羽笑容一閃即逝,說完就不再說話。
“我看這小子除了有張小白臉,哪裡都不如三哥,憑什麼他就是皇帝欽點的大匠作!”顧勇憤憤不平地發起牢騷。
“我猜啊,”陶素貼近顧勇耳邊,壞笑著低聲說,“你瞧他那麼俊俏,麵皮白白嫩嫩,說不定是皇帝的男寵。”
楊瑾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不知為何,韓羽即便笑起來,也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但楊瑾始終覺得他其實是在真心是好,只是表情總欠缺了點什麼。楚狸聽到陶素的胡言亂語,強忍著笑,快步趕到前邊,趕上韓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