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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咳了一聲,帶頭吹起嗩吶,張蛤|蟆喜滋滋地敲起銅鑼,孔蠍子也開始有以下沒一下的打鼓。三人沒了岑杙的引導,把好好的慶樂搞得一團糟,不過,這一點也沒有影響新郎官的好心情。
她拉著新娘子在禮堂前就位,順便觀察到院子裡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知道是顧人屠來了。便當著眾人的面兒道:「青兒,你哥哥來了,就在外面看我們拜堂呢!」孔蠍子和張蛤|蟆聞言往外瞧了一眼,都心領神會。
農莊的男主人充當了禮官,笑嘻嘻地對著禮堂裡的一對璧人,高喊口號:「吉時已到,新郎新娘開始拜堂——!」
「咣」張蛤|蟆用力敲了一下鑼給她倆助興。因為有顧人屠盯著,孔蠍子也不敢再擺出不耐煩的樣子,不甘人後地用腰間的小鼓敲出一段還算過得去的伴奏。禮官待鼓點尾音落定,特意清了清嗓子:
「一拜天地——!」
岑杙攥著紅綢面朝天地桌掀袍下跪,喜娘也攙著新娘子在蒲團上跪了下來,兩人一齊對著那象徵著吉祥喜慶的龍鳳紅燭磕頭行禮,岑杙餘光瞄到李靖梣垂下又合緊的紅蓋頭,鼻子竟然有些微微泛酸。
「二拜高堂——!」
高堂沒有,兩人便轉過身來,朝門外漆黑的夜晚遙遙一拜,岑杙想,如果父母泉下有知,得見她娶妻或嫁人,也該含笑九泉了。雖然這場婚禮在別人眼裡是假的,但爹爹孃親一定知道,她是當真的。
「夫妻交拜——!」
最後一拜,岑杙突然緊張莫名,雙膝綿軟使不上力,新娘子也像楞了似的,站在那兒久久未動。
真的,要拜堂了嗎?
如果剛才岑杙還有一點配合大家演戲的僥倖心理,那麼在這一錘定音的最後一拜面前,她腦海中那些真真假假的論斷似乎都不重要了。
天地、高堂、紅燭、喜帕、禮官、見證者,還有她,都在。這不就足夠了嗎。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比它更真?
喜娘見狀催了催新娘:「姑娘,還有最後一拜了,拜完你們就是夫妻了,趕緊的呀,新郎官兒都等著急了。」
而喊口號的漢子也來催岑杙,「官人,該交拜了!」岑杙恍然猶如身處夢中,被他一叫猛然醒了,深呼吸一口,手顫腳顫地面向新娘子跪了下來。
但是,對面的新娘子仍舊遲遲未動。
岑杙抿著嘴,感覺氣氛有些尷尬,往後拽了拽紅綢,新娘還是一動不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樂了,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孔蠍子奚落道:「新娘子莫非後悔了,不想嫁狀元公了?」
岑杙額頭上有汗冒了出來,暗忖李靖梣啊李靖梣,果然,你連假裝跟我最後一拜都不肯嗎?
「新郎官,看來是你的誠意不夠,新娘子不想跟你拜堂了!」
孔蠍子這麼一說,眾人紛紛咂摸著,好像真是這麼個意思。
儘管萬般滋味在心頭,岑杙仍直挺挺地立起身子,對那紅衣人道:「這次拜堂由於形勢所逼,是有些草率了,娘子若覺得委屈也是情理之中。不過,禮節雖簡,吾情是真。在場所有人可以幫我做個見證,我岑杙對天起誓,除非濁河水倒流,否則,這輩子只會拜這一次堂,結這一次親,如有違誓,願受天譴,最好能死於髮妻之手,雖死不悔。」
她說完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霧,先於蒲團上磕了下來,腦袋砸得地面咚得一響。
罷了,她既然要把情葬於濁河水,那我便把一生紅塵都拋了,隨她吧!
屋內頓時寂寂無聲,一般「男子」發這樣的誓言,是暗示除了新娘以外,今生不再娶的意思。不管將來新娘無出也好,先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