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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席地而坐。
銀冠,白衣,文靜,手指修長。
他俊美面容上浮現溫和笑意,正不緊不慢地往火中添柴。
柴落下,火焰更旺。
森森陰綠的火,沒有溫度,映人眉宇,冰冷蕭殺。
鼎中,水已沸。
人影在其中,只剩下盈盈半尺,披頭散髮,哀嚎連連,神情扭曲,不停翻滾。
四下苔蘚,映入鼎耳,嫣紅如血。
遙遙掛在上面,瀰漫著妖異。
一人,一鼎。
人在鼎中煮人。
不緊不慢,氣度從容。
看樣子,不像是煮人,而是山中靜坐,揮毫寫詩。
要是膽小的人見此畫面,恐怕都要尖叫出聲了。
李元豐則是神情不變,腳步聲聲,在苔蘚上留下齒痕,清晰的一排,整整齊齊,他來到鼎前,看向哀嚎的小人,眸光動了動,聲音不大,道,「陰神,黃文奎?」
話雖疑問,可語氣肯定。
因為來之前,在道錄司中,李元豐見過這一位,和周玉瑤一樣,都是四品道官,他還記得當時對方的矯矯不群,真真是沒有想到,再見面,就成了鼎中被人煮的遭遇。
「啊,」
黃文奎看上去已經神志不清,只在哀鳴不斷,他雖是陰神,可出遊,可驅物,聚散無形,變化由心,可在懸浮珠子定住之下,彷彿褪去所有神異,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人,正在承受火燒油烹之苦。
「客自遠來,不亦樂乎。」
坐在鼎前的少年人開口說話,聲音若林中寒禽,乍陰驚起,有一種忽如其來的冷峭,他嘴角上勾,衣袖揮動,道,「此地荒蕪,沒有什麼好招待的,幸好鼎中佳餚要成,最是美味可口,客人可以嘗一嘗。」
「謝尊下好意。」
李元豐負手而立,長袖如雲,鼓盪生風,有浩然之勢,道,「我現在可沒有胃口。」
「那真可惜了。」
少年人慢吞吞地自袖中取出一個長頸青花瓶,瓶耳咬蛇,栩栩如生,他拔開瓶塞,自裡面傾倒出少許酥油,落在張松年的身上,全身上下塗滿,然後隨火勢漸旺,呈現出琥珀色,簡直若世俗中的烤乳豬一般,口中不停,道,「人間修士,貴在神魂,月華照身,星芒淬鍊,琉璃成色,一塵不染,最是純粹不過。」
少年人撥動著柴火,慘綠的鬼火照在他的眉宇,幽深而平靜,侃侃而談,語氣真誠,道,「真正美味,天地奇珍,不過如此。」
李元豐沒有說話,冷眼旁觀。
要是不見畫面,只聽聲音,幾乎令人以為眼前的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君子了。
實際上,看此荒野之中,鼎裡煮人,分明是妖魔。
「朋友既然不喜歡,那我就不客氣了。」
少年人話語落下,手一伸,剛才還白皙如玉的手臂赫然變得細鱗密佈,用來一拽,硬生生將張松年的一隻腿撕了下來,塞進口中,用力大嚼。
少年人微微仰頭,嘴巴一下子咧到耳根,森白鋒利的牙齒,細密平滿,足足有七十二之數,而剛才撕裂下的張松年的一隻腿在他口中發出吱吱吱的聲音,痛苦而壓抑。
妖魔,真正的妖魔。
肆無忌憚,橫行無忌。
當面吃人!
李元豐面無表情,不驚不懼,他看在眼中,好一會,才道,「黃文奎不是軟柿子,你擒下他,可不會輕鬆。現在看你磨磨蹭蹭,廢話連篇,還擺出這樣裝神弄鬼的樣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傷的不輕。」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從容而自信。
事實如此,不會更改。
李元豐眸子幽深如枯井,不起波瀾,可清澈明淨,有一種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