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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太監也緊跟著站了起來。
為頭的那個胖太監:「可以抓了?」
沈一石停在那裡,少頃又坐了下去:「再等等吧。」
四個太監也只得又坐了回去。
——從樂曲中出來,高翰文回過了神,望向芸娘,不禁心中怦然大動!
芸娘跪坐在那裡,深深地望著高翰文,淚流滿面。
所謂高山流水,高翰文這時望著她也不再迴避目光:「你來彈吧。」
芸娘卻還是跪坐在那裡,深望著高翰文,突然說道:「大人,快半個時辰了,你走吧。」
高翰文一怔,心裡冒出了一絲不快,但再看芸娘時,見她眼中滿是真切,不像有別的意思,便報以一笑:「有事也不在耽誤這片刻。我答應了你叔父,教你改過那一段。來彈吧。」說著,移坐到一邊,空出了琴幾前那個位子。
芸娘開始還是跪坐在那裡沒動,也就一瞬間,她的目光閃出了毅然的神色,像是驟然間作出了一生的選擇,深望著高翰文問道:「大人,人活百年終是一死,那時候你願不願意魂歸邙山?」
高翰文被她問得一愣,見她決然肅穆的神態,神情也肅穆起來,鄭重答道:「吾從嵇康!」
芸娘:「那我也從嵇康!」說完這句她移坐到琴幾前,一指按在角弦上,另一指勾動琴絃,也發出了高翰文剛才彈出的那樣一聲!
——神往,悽苦,都酷似高翰文彈出的嵇康臨刑前那種神韻;其間卻另帶有一種一往無前絕不回頭的鳴響,似更傳出了嵇康當時寧死也不與魏國權貴苟同的心境!
高翰文驚了。
——沈一石似也從琴聲中聽出了什麼,臉色一下子青了,從嘴裡迸出兩個字:「抓吧。」
早就在候著這一刻了,四個太監倏地彈起,像出巢的蜂,向門口湧去。
「慢著!」沈一石又喝住了他們。
四個太監愣生生地剎住了腳步。
沈一石:「叫他寫下憑據就是,不要傷了他。」
為首的胖太監:「曉得。抓去(音:ke)!」
四個太監奔到琴房門口,撞開了琴房的門,湧了出去。
高翰文愕然地看著衝進來的四名太監。
胖太監乜高翰文一眼:「高大人真是多情才子啊!」
瘦太監馬上接過來:「不僅多情,而且膽大。竟然勾引楊公公的『對食』。」
高太監:「這可怎麼辦?楊公公面前我們可交不了差。」
矮太監:「有一個辦法,煩勞高大人寫下個字據,證明這事與我等無關。高大人大仁大德,不會讓我們為難的。」
「什麼楊公公?什麼『對食』?」高翰文這時似乎已經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精心布設的局裡,卻仍然難以相信,便不看那四個太監,望向芸娘。
芸娘這時依然坐在琴幾前,非常平靜,望著高翰文:「楊公公就是織造局的監正,我是伺候他的人。宮裡把我們這樣的人叫做『對食』。」
高翰文的臉立時白了,氣得聲音也有些顫抖了:「那個沈先生呢,也不是你的叔父吧?」
芸娘:「他是江南織造局最大的絲綢商。就是他花了錢從蘇州買了我,送給了楊公公。」
高翰文的胸口像被一個重物砰地狠擊了一下,兩眼緊緊地盯著芸娘。
芸娘也深深地望著他,那目光毫不掩飾心中還有許多無法言表的訴說。
高翰文:「告訴你背後那些主子,我高某不會寫下任何東西!」說著,一轉身又站住了:「還有,以後不要再彈《廣陵散》,嵇公在天有靈會雷殛了你們!」
芸娘顫抖了一下,眼中又閃出了淚花。
高翰文這才大步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