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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是安靜的,除了淅瀝的雨聲。
「下雨了。」安遠說。
「嗯,天氣預報說接下來的好幾天都還是會下雨。」
「我討厭下雨。」安遠低沉的聲音伴著雨聲就像是回到了去年秋天那些夜晚,很多天,也都是下著雨,舒巖躺在床上,聽a先生給他講各種各樣有趣的事情,或者做愛。
安先生的聲音和他真的很像,很像很像,可是此時的這種氛圍,舒巖從未在電話裡體會過:壓抑,頹廢,茫然。
「江州一到春天就開始下雨,這雨總不帶停,到處都是濕的,冷,陰冷,偶爾有一天見到太陽,都像是偷來的。我從到這裡的那一天起就不習慣這種氣候,到現在也有十來年了,可是還是討厭下雨。」
安遠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舒巖很想阻止,因為那咖啡已經冰冷,可是安遠的樣子像是毫不在意,他說:「我不是這裡的人,我家和你一樣,在北方,更遠一點,我高三之前都是在家那邊生活。那裡很窮,很閉塞,小城鎮,人也不多,馬路上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們都是認識的,比如林立,他就是我的同學。」
安遠說起這個的時候臉上才微微有了點表情,他說:「真的,挺小的一個地方,幾條街道而已,隨便竄竄就走遍了,可是那時候開心啊,少年不識愁滋味嘛。一直到高二的暑假,我爸媽說要把我送來江州。」
安遠看著舒巖,突然笑了:「我看起來像不像江州人?我的江州話講得地不地道?我真的學了很久呢。」
「跟你講,我爸是知青,當初就在插隊的時候和我媽結婚了。我媽是當地人,等可以回城的時候,要求是單身才行,那時候好多離婚,『孽債』你看過吧?就是講這個的啊。我爸算是不錯的,沒有走,就留在了我們那裡,後來就有了我。江州出了政策,說我這樣的孩子如果江州本地有房子可以接收戶口的話就能落戶回去。爸爸求了爺爺奶奶,爺爺奶奶求了叔叔,叔叔沒辦法,住的也是老人的房子,就答應接我回去。可是這樣我媽那邊的親戚覺得便宜了我啊,就商量著說把表妹和我報成雙胞胎,一起回去。天真吧?她們很天真的,她們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解決不了的,真的解決不了就再來一遍,在她們眼裡全國的王法都和村委會差不多吧……呵呵,這當然不行了,就不說國家查不查你,我叔也不會答應啊,平白無故的戶口上就要多一個人不算,現在還想要多兩個?戶口是什麼,戶口是錢啊,是拆遷的平米,是補助啊,多一個人就要和你分的啊,我爸當時都簽了協議說以後他們無論是分房子還是分錢什麼的,我那份都要拿出來給他們,叔叔才同意的。」
「總之在大人們眼裡,他們為了我,費盡了心思,得罪光了所有親戚,才讓這些人都同意我來江州,擁有一個江州戶口,並且在江州參加高考,他們都同意了,就是沒有人問我同意不同意……」
舒巖看安遠笑著說出這些話,他覺得很難過。他從未體會過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他以為這些東西只會出現在各種論壇裡,八卦中,他知道這些的存在,卻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如此接近。
安遠眼神溫和地看著他,繼續說:「我和堂弟住在一起,他對我不太友好,不過也是,本來就是一個極小的房間,又要分出一半來給外人住,換誰也不會態度太好。爺爺奶奶雖然待我不錯,但是你知道的,無論是他們對於我,還是我對於他們,都是一年,或者幾年才見一次的人,猛然看見還是覺得親切,但是時間久了,就顯出生疏。我學習開始也不太跟得上,所幸父母還是耗盡錢財地供我畫畫,這樣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畫室裡面,不用總是看人臉色。」
舒巖坐在那裡聽著這些,覺得胸口堵得慌,喘不過氣來。
他皺著眉頭低頭看著冰冷的咖啡,舒巖也想端起來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