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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屬捐輸,京官郎中以下,外官道以下皆按例除。」
官職太多,規矩太多,韓秀峰似懂非懂,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以後每月下旬吏部掣籤時去聽信兒就是了。
回到重慶會館,喊同樣剛從外面回來的大頭和潘二打掃堂屋和東廂房,打掃空著的那四間「狀元房」,為年底的團拜宴和接待即將抵京的舉子做準備。
……
任禾從巴縣啟程前找算命先生算過日子,也不曉得算命先生跟韓秀峰用的是不是同一個版的曆書,給他算的日子也是十月十二號。
十一號去報恩寺上香許願,十二號天沒亮就去祠堂祭祖,祭完祖便帶著弟弟任怨去白市驛和來鳳驛與早約好的兩個同年先後會齊,走得不是水路,也不是直奔京城,而是一起走旱路先去省城成都拜見學臺,填寫親供(填寫證明其舉人身份的年齡、籍貫等手續),領了十兩路費和火牌,再走旱路翻秦嶺,經陝西、山西、河北三省進京。
走旱路不完全是走,從成都府到秦嶺那一段可以僱車,翻過秦嶺進入陝西地界又能僱車,並且有火牌在手,去驛戰僱車不用花錢。車上插著「禮部會試」的旗子,正所謂「公車進京」!
車比船快,且路程要近一些,所以任禾雖然先去了一趟省城,但路上用的時間卻不比韓秀峰多,經過近兩個月顛簸,終於趕到了北京城。
本以為到了天子腳下,應該跟之前一樣通行無阻,結果一到崇文門就被幾個稅吏給攔下了。「火牌」不管用,「禮部會試」的旗子一樣不管用,連同隨行家人在內的一行七人,竟被勒索了四十五兩銀子才進了城。
任禾越想越窩火,禁不住說:「君傑兄,剛才你為啥拉著我?這幫胥吏太可惡,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訛我們的銀子,我就不信沒說理的地方,這官司就算打到御前我也不怕!」
何恆這是第二次進京會試,對京城比較熟悉,苦笑著勸道:「老弟,這幫胥吏是可惡,不過這事還真沒地方去說理,你我只能自認倒黴。」
「憑啥!」
「崇文門稅關雖是戶部的稅關,但事實上從監督到委員、從委員到稅吏全是內務府委派的,收的稅銀也歸內務府。換言之,他們是在替皇上收稅!別說我們這樣的舉子,就算各省藩臺、臬臺進京他們一樣敢攔下收稅。」
任禾咬牙切齒地說:「可是課稅有課稅的章程,他們不光不按章程收稅,而且巧立名目敲詐勒索!」
「是啊,太無法無天了!」另一個舉人也氣呼呼地說。
「無法無天又能拿他們怎樣?連五城察院的巡城御史都管不了,你我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巡城御史不是管不了,而是不願去管。」任禾深吸口氣,冷冷地說:「等來年金榜題名,看我任禾咋收拾他們,不參他們一本這幾十年聖賢書白讀了!」
「那也要等到來年,」何恆邊帶著眾人往宣武門方向走,邊笑道:「當務之急是先去會館安頓,也不曉得綦江、大足和榮昌的那幾位有沒有來。要是他們幾位也來,並且在我們前頭到,那我們就得自給兒去貢院附近找地方住了。」
「為啥,我們重慶府不是有會館嗎?」江津縣的劉舉人不解地問。
「我們重慶府在京城是有會館,但規模無法與江浙、湖廣的那些府館相提並論,就一個三合院,留給我們這些舉子住的攏共只有六間房,去晚了自然住不下,只能自給兒掏錢去租房。」
「君傑兄,這麼大事你咋不早說!」
「我以為你們曉得呢。」
「走走走,我們走快點,可不能讓綦江、大足的那幾位搶我們前頭。」
……
三位舉人背著行李,招呼各自的家人走快點,緊趕慢趕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重慶會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