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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週五的下午。
放學的時候,她從街道的拐角走來,身上髒兮兮的,她抬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眶,頭頂著氣泡框——
[阮糖糖不哭!]
[阮糖糖站起來擼!]
[阮糖糖是最勇敢的小朋友]
[勇敢糖糖,不怕困難!!!]
她擦乾臉上的淚,五指將長發梳了梳,撈在腦後綁了個低馬尾,露出較好的面容來。臉上有幾抹黑灰,顯得有些滑稽。
她蹦蹦跳跳的,像一隻快活的小兔子,在人流之中,自顧自地唱著歌。
「小小少年,沒有煩惱,眼望陽光四周照」
她拐進了一個小巷,頹敗的殘牆邊,蹲著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奶貓哀哀叫喚著。
她蹲在小奶喵面前,熟練地從書包裡掏出一個飯盒,將裡面的蔬菜倒在它面前。她輕輕地撫摸著貓咪的頭,輕聲說:「今天也要做一隻幸福的小貓咪呀。」
她像是一個最普通的初中生,瘦瘦小小的,充滿了朝氣。
然而。
她表現得那麼快樂,謝如琢卻看出了她從骨子裡滲到每一個毛孔、每一寸髮膚的哀傷。
傷心、痛苦、迷茫、希冀、掙扎與彷徨。
他體會不到任何感情,可是那麼多情緒雜糅在阮糖身上,顯得有一種充滿矛盾的美感。她像是一件美麗的藝術品,搖搖欲墜,處於破碎的邊緣,卻依舊努力地苦苦支撐著。
抵達醫院時,已是下午五點多,正巧趕上阮母扶著阮糖的妹妹阮玉出來。
阮玉很瘦,整個人都怏怏地靠著阮母撒嬌,臉上、手臂上都貼著紗布,阮母一邊說話一邊戀愛地摸著她的頭。
突然,阮玉一言看見阮糖,笑著打了聲招呼,「姐。」
阮糖同阮玉向來不親厚,小時候阮玉看不起她,現在和她也不怎麼對付。
前段時間,她說她領導看上了阮糖店裡的一套茶具,可惜被別人拍走了,問能不能單獨照那樣兒給她做一套。
沒等阮糖回答,阮母就先說:「這能費什麼事?讓你姐再做一套就是了。」
阮糖少見地堅持著:「不行。一套就是一套,我掛上去拍的時候,就說了只出一套。」如果再出一套,對收藏她作品的買家不公平。
人家是出的獨一無二的價錢,買的就是這套作品的獨一無二,她再做一套算什麼事呢?況且,就算再做一套,也做不出第一套的感覺了。
當時,阮母就發作了,說她不懂人情世故,說這套茶具關乎於她妹妹的前程,讓她不要這麼自私。
可笑的是,他們從來看不起她的事業,卻總在需要的時候理所當然地向她索取。她不依,就是不顧念親情,是沒感情的冷血動物,是沒有家庭觀念。
後來,她還是沒做,同他們鬧了個不歡而散。
今天,是那次的事情後的第二次見面。
阮糖淡淡笑著,維持著成年人的體面,問阮玉:「你沒事吧?」
阮玉還沒回答,阮母先炸了。她微微笑著,開口就是冷嘲熱諷的質問:「你還知道來啊?你怎麼不等我們死了再過來啊?」
阮糖臉上的笑意淡下去。
阮玉拽了拽阮母的胳膊,軟聲喚了一句,「媽。」
隨後接道:「也許姐在忙吧。」
阮母猶如被點炸的炮仗,她冷笑一聲,「忙?」
目光掠過阮糖脖頸間不曾掩飾的紅痕,「忙什麼?忙著不知廉恥地和男人瞎混嗎?以後還怎麼嫁人?」
阮糖只是用她那雙烏溜溜的眼清凌凌地看著他們。
後面大抵還夾雜了些什麼「賠錢貨」「白養了」「破鞋」「不自愛」之類的字眼,惹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