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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一首你認為浪漫的曲子,不用介意體裁或是主題,也不用介意作曲者的意圖,只要是你這麼認為就好。現在開始,浪漫。」
陶樂思懷疑希爾達今天晚上的目的是考察她的曲譜儲備量。她稍微思索了一下,彈起李斯特的《愛之夢》。
這大概是李斯特的鋼琴作品中最簡單的一首,也是陶樂思最喜歡的一首,不僅旋律優美,用來概括「浪漫」二字也分外恰當。剛彈完兩個樂句,希爾達又說:「輕盈。」
陶樂思雙手從琴鍵上抬起,懸停片刻,落下去的時候,正是柴可夫斯基《胡桃夾子組曲》中的《糖果仙子之舞》。
琴聲輕盈,像雪花飄落。但是,主旋律部分的動機只出現了第一遍,希爾達就說:「靜謐。」
陶樂思結束一個樂句末尾的音符,立即無縫銜接貝多芬《月光奏鳴曲》中的第一樂章。
左手彈奏出的旋律低沉優美,如低低的歌聲,直到希爾達的聲音將她打斷。
「壓迫。」
陶樂思其實覺得所謂的壓迫是一個非常抽象的詞彙,怎樣的樂曲算是壓迫?不過她的反應很快,只略微思考,她就開始彈奏普羅科菲耶夫的《騎士之舞》。左手一個又一個的和絃重重敲下去,希爾達緊接著說:「革命。」
陶樂思的左手立刻朝琴鍵左側尋找正確的鍵位,右手一連串快速的琶音,一掃《騎士之舞》頗具壓迫感的節奏,她開始彈奏蕭邦的《革命練習曲》。
這首曲子難度很大,她練得其實不是很好。不過此時此刻,她覺得這些都並不重要,哪怕右手彈了很多錯音。她明明是一個在鋼琴上演奏的彈琴者,但她卻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舞者,用手指代替肢體在黑白的琴鍵上舞動,而希爾達的手中,正握著操縱她的線繩。
這樣特殊的彈琴的方式讓陶樂思無暇思考,可是莫名的,她的思緒又朝著遙遠的地方飄飛而去。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自己的家,每當想到這些事情,她的內心就充盈一種甜蜜而苦痛的感覺。
「死亡。」希爾達說。
陶樂思開始彈奏聖桑的《天鵝》。沒有大提琴,她的右手準確地彈出了每一個音符。
「戰爭。」希爾達又說。
陶樂思一時不知道哪一首曲子是直接恰當表現戰爭的,不過她想起來電影《鋼琴家》中,猶太鋼琴家給德國軍官彈奏了蕭邦第一敘事曲,於是她也開始彈奏這首曲子。
希爾達這回停頓得時間格外長,陶樂思感覺自己把這首曲子都演奏一多半了,希爾達才說道:「懷念。」
陶樂思停頓了一下,她想了一會兒,可能只有幾秒左右,在這彷彿是被懸停起來的時間中,琴房只剩下一片寂靜,窗外的雨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陶樂思甚至覺得自己能夠聽到希爾達呼吸的聲音。
她彈奏起蕭士塔高維奇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在這首協奏曲的開頭,左右手完全彈奏出了相同的旋律,只是間隔一個八度而已。希爾達聽了很久,她開始在琴房的地板上踱步,陶樂思難以判斷她此時的心情是放鬆還是緊張。當她抬起頭時,她只能看到鋼琴後面的鏡子被天鵝絨幕布蓋得嚴嚴實實。
她希望鏡子沒有被蓋住,這樣她就能看到希爾達夫人的一舉一動了。
過了很久,希爾達才說:「好了,現在,彈你自己。」
鋼琴的聲音驟然安靜了下來。陶樂思坐在琴凳上,平視著面前放曲譜的架子,久久沒有動作。希爾達為什麼要說「彈你自己」?要知道,陶樂思是鋼琴系的學生,但不是作曲系的學生,她自己並沒有作品,又如何「彈你自己」?
突然間,有一種奇妙的情緒闖入了陶樂思的心扉。
她想到了她的母親,已經永遠離她而去的母親。
在母親去世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