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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福晉對著她扯著嘴角微微一笑,清梨與娜仁相攜出來,石嬤嬤道:「太福晉春日裡就叫老奴清點庫房裡的東西,如今都齊了,各用箱籠裝著,現命寧壽宮裡的小太監送去永壽宮與啟祥宮去。」
清梨對她道:「嬤嬤好生照顧太福晉,晚間我們再來。」
石嬤嬤點著頭,笑了笑,「老奴知道。」
今日有風,二人只順著廊子走,路過太福晉寢間的南窗下,聽裡頭太福晉吟吟念詩:「我年未至耆,落魄亦不久——」
她吟吟拖長了腔調,又有些有氣無力了,急促地喘了兩口氣,隨即殿內忽然爆發出太福晉的大笑聲來,笑聲隱隱愴然。
娜仁聽著那詩,隱隱耳熟,卻見清梨彷彿明瞭,便邊走便問她:「太福晉方才吟的是什麼?」
「……是張岱的,《甲午兒輩赴省試不歸走筆招之》。」清梨長嘆一聲,閉閉眼,與娜仁低聲道:「這詩不是內宮裡誦得的,姐姐莫往外說。」
娜仁點點頭,「你放心,我省的。」
餘後幾日裡,宮中風平浪靜。
太福晉一生清傲卻不狠辣,在太妃們中還算有人緣,她那殿裡日日有人探望。
這日下晌,娜仁與清梨一同用過晚膳後過去,卻迎面碰見康熙乘步攆從寧壽宮外的甬道向這邊來,迎面相碰,娜仁與清梨一欠身,見康熙面帶悲傷之色,心中約莫知道是太福晉叫他過去。
果然,康熙見二人,便問:「可是去探望太福晉?」
娜仁點點頭,清梨道:「不錯。」
「唉,太福晉胸懷大義啊!」康熙感慨道,又問:「天冷,怎麼沒坐暖轎出來?」
娜仁笑道:「用過晚膳才來,走走也算消食了。」
康熙不大讚同,「還是要好生保養身子才是……」
閒話幾句,三人別過,娜仁與清梨仍往太福晉那裡去了。
而後日日如此,唯有三十這日,娜仁陪著太皇太后為先帝誦經,卻聽人急急忙忙地通傳:「石太福晉薨了!」
娜仁只覺「嗡」的一下子,腦袋裡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便覺著臉上冰涼涼的,也顧不得取帕子,只用袖口匆匆抹了淚珠,向太皇太后一欠身:「娜仁去了。」
「去吧,也代我送她一程。」太皇太后亦有幾分悲切,目送娜仁出了小佛堂,卻又回到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口誦《往生咒》,佛堂內檀香氣濃,太皇太后不知不覺落下兩滴淚來,七七四十九遍誦罷後,長長一嘆。
娜仁趕到寧壽宮時,石嬤嬤已領著願爾為太福晉裝裹畢,太后、太妃們都來看過,見她急匆匆地來,太后嘆了口氣,搖搖頭,「進去看看吧。」
她用帕子拭了拭眼淚,領著眾人離去了。
此時皇后還沒趕到,娜仁站在門前竟有幾分躊躇。
還是清梨從裡頭走出來,面上除了悲傷,竟還有幾分釋然。她衝著娜仁微微一笑,笑容淺淡,卻是如春雨初止時的梨花一般,清雅如碎玉落珠,輕聲道:「進來吧,太福晉說,沒讓你看見她走的時候,極好。若見你哭了,只怕她黃泉路上也不安心。」
「師父!」娜仁終於忍不住,快步奔入內殿,撲在床榻前痛哭出聲,身體微微顫抖,眼淚打濕了床褥,石嬤嬤領著願爾緩緩跪下,向她磕了個頭,「慧妃主,節哀。」
清梨走到她身後,拍拍娜仁的肩膀,低聲道:「姑母是解脫了,從人間煉獄,到極樂世界,與她所思所想之人,團聚了。」
娜仁仰頭看她,見她眼眶微紅,悲意又起。清梨本是極剋制的,此時被她環著腰身痛哭,用手輕輕撫撫她的脊背,也忍不住閉眼,任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皇后趕到之時,娜仁已止了眼淚,極鄭重地向太福晉行了拜禮。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