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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巴掌聲,在無人說話的車廂裡顯得格外突兀。
陸筠垂眸受了這一掌,半晌沒有吭聲。
明箏爬起來,坐回椅上, 不願面對他, 半側過身, 望著面前的簾子冷聲問:「清醒了麼?」
陸筠還坐在地上,右手搭在膝頭, 感受指尖上的餘溫迅速冷卻著。
下唇覺出一抹痛意,抬手一抹, 見手背上一抹淡紅,不全是血,淡淡蘊著清香,還染了她唇上硃色的膏脂……
察覺到他的動作, 明箏難耐地抿了下唇,背過身,抬手把唇上的顏色全抹拭掉。不用對鏡去看,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唇妝定是沒眼瞧的……
默了會兒,見他遲遲不語,她心裡的惱恨更甚,咬著牙想刺他幾句,可又實在不願面對。餘光瞥見他還坐在那,想到他身上的傷,她不情願地扭過臉,「還不起來?」
陸筠仰起臉,呆呆望著她。他眼前光色搖曳,明暗流轉,他視線像隔了一重輕紗,瞧的不大真切,分辨不清她此時到底是怒是羞,是關懷還是痛恨。他喉結滾了滾,啞聲開口:「明……」
「住口。」明箏實在不想聽見他再喊自己的名字,「能起得來麼?用不用喊人扶你?」
陸筠聽見後面半句,知道她還關心自己,心裡稍稍安定些,牽唇想對她笑笑,可隨即一抹尖銳的疼痛竄上腦海。
眼前綺麗的畫面騰轉到另一個場景,面前不是明箏,是大漠黃沙飛卷,屍橫遍野如修羅場般的煉獄……他睜大了眼睛,恍然看見二叔被一箭射穿胸骨的一幕。
明箏眼見他怔住,那冷峻的面容之上,染了恐懼染了驚惶。「陸侯爺?」她下意識喚他。
陸筠咬緊牙,渾身打著顫,他目視明箏的方向,眼眶泛紅,整張臉青白灰拜,額上青筋直跳。
她又喊了一聲,「侯爺,您怎麼了?」
陸筠根本聽不見,他看見二叔從馬上倒下來,接著眼前鋪天蓋地,捲來無數的西夷鐵騎。他握緊雙拳,額上滾下大滴大滴的汗珠,他被包圍住,即將喪命在這風沙漫天的荒漠之中。他得衝出去,得殺出一條血路,他要手刃仇敵,替二叔報仇。他不能死,絕不能死……
一雙柔軟的手,按住了他青筋直跳的手背。
「侯爺,侯爺!陸筠,你聽得到嗎?陸筠!」
他一揮手,猛然把她拂開,明箏被一股大力甩在一邊,她見陸筠雙目赤紅,像望著仇人一樣望向自己。
她想呼喊,想喊外面的人來相救,可他動作很快,他伸手過來,寬大的掌心扣住她纖細的脖子。
她望著他,一瞬間她被巨大的恐懼攝住。
他若想要她的命,大概是很容易的。
他這是怎麼了。是那傷口裡的毒?還是……有什麼隱疾?
她對他了解的太少了。
想像中的疼痛沒有來到。
陸筠觸電般鬆開了手。
他打著顫,控制著自己的神智,閉上眼,把那些亂象都甩掉。
靈臺還有一絲清明,他知道這不是大漠,對面也不是夷人。他身邊只有她一個,不管雙眼看見的是什麼,都不能傷害她……不可以傷害她分毫……
一重一重的汗水浸透脊背,在幻象的折磨之下,他早就不再是那個英明神武的戰神。此刻他蜷縮著,控制自己不要向她伸出手。
「走……」他無比艱難地控制自己打顫的牙關,無比艱難地說,「你走……」
不可以傷害她。不可以的……
外面聽到動靜,郭遜的聲音傳進來:「明夫人,是不是侯爺醒了?」
明箏從慌亂中找回聲音,點頭道:「是的,可他的樣子不對勁,他好像很難受。」
郭遜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