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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向陽沒有拿平時待客用的一次性紙杯,換成了玻璃杯。
「你讀書那會兒,去打工的餐廳我都去光顧過,也看過你這樣給別人端過水。」許琴拿起水杯先行提了一句,「只不過沒相認罷了。」
打工?
那是前幾年在國外留學那會兒,他不由得愣了愣。
「你在美國?」
周奚有點詫異,來自很多方面。比如許琴對他的瞭解和直覺莫名地渾然天成,他像個透明人般的在她眼皮下,赤裸裸的一覽無餘。
扯上血緣關係的玄學也許是真的。
他腦子裡問題太多了,擠壓得毫無餘地,不知道該挑哪個先說。
「一直在。」許琴潤了潤喉又說,「你知道偷渡客麼?就是那時候把你落下的。」
胡扯。
陸向陽心煩意亂地揉著麵團,好在他熟能生巧,在流程上不需要太多思考,能保持精力去聽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
周奚只盯著面前的水杯,他輕輕眨了下眼。
「你說吧。」周奚一動不動地坐著,他抱著雙臂靠在椅子上,「我聽著。」
許琴看了他一眼,她深吸了口氣,像要講一個很長的故事。
「你的伯父,也就是你爹的大哥,是第一批出去站穩了腳跟的,回過頭想拉扯著把弟弟們一起偷出去,也都同意了。」
周奚在聽見「爹」這個詞的時候,平白無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些角色對他來說太生疏了,生疏得讓人害怕。
「然後呢。」周奚儼然是一副成年人的樣子了,他平靜地看著杯子裡不起漣漪的水面,慢慢地說,「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許琴搖了搖頭。
「我們原本是打算一起到了目的地,再生個孩子混個綠卡。可惜你來早了。」許琴說,「你爹還沒走,我就懷孕了。」
周奚呼吸停了一下,繼續抬著眼盯著她。
「那時候的下海客,得找個靠譜的蛇頭,交一筆高昂的勞務費,要花至少一兩年。需要不停地輾轉許多地方,沙漠大洋都要蹚過去,傷亡率極高。」許琴抿了口水,又重新把杯子放回去,「我沒有走,選擇留在了棉城。本想著憑一己之力帶大你,等過幾年你爹也安穩下來,再把我們接過去。我沒有錯吧。」
許琴說話時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語氣很淡,像在茶餘飯後描述一段埋在塵土裡,遠去的歷史。
兩人面對面坐著,卻彷彿生命裡毫無相干的路人。
周奚很快地眨了下眼睛:「繼續。」
「可不到半年,你伯父突然聯絡不上人,說是失蹤在一個邊境的小村鎮,生死不明。」許琴說到這,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我即刻出發去尋找——我不願意失去你的父親。這件事又太危險,我不能帶上你走,我就把你放在幼兒園……可我萬萬沒想到,最後我們失去的竟然是你。」
周奚慢慢地抬起眼看她,有極暗的光留他眼裡,一點一點地熄滅。
「因為你們非移,短時間回不了國。」他一字一句都咬在牙間,竭盡全力地像在解釋給自己聽,「後來呢,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找了,已經晚了。」
許琴邊說著邊轉了下杯口,上面還沾著點乾涸的口紅印子。
「時間過去太久,你已經被徐如意領養了。你有歸宿了。」女人重重地放下了杯子,聲調往上提了提,「我打不過道德,也打不過法律。一年零三個月的法律期限,從任何意義上都給我判了死刑。我喪失了當你母親的資格。」
周奚大概知道為什麼陸向陽給他換的玻璃杯了。
如果是紙杯,他能捏爛好幾個。
只可惜,這樣的憤怒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已經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