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磯村接著又說明,他在中國擔任過教職,回到日本後卻只能領到每個月兩萬日元左右的年金。一九九四年後雖然透過了援助遺孤的法律,但遺孤們若要申請每個月六萬六千日元的國民年金,得先繳納保險費免除期間沒有繳納的每月六千日元的保險費 [4] 。
「我們遭到這種對待,當初拋下開拓團自行逃走的退伍軍人卻能支取高額退役俸祿——真是混帳!而且我若與兒子同住,就無法繼續支取清寒補助金,因此我就算身上有再多病痛,也無法叫兒子來照顧我。這樣的制度完全拆散了我的家庭。不僅如此,我若選擇支取那少得可憐的年金,清寒補助金的金額就會遭到削減。」
現在的日本社會,就像一條高速公路,每個人都狂踩油門往前沖,生怕在奔流中落後他人。像我們這種故障的「二手車」,根本跟不上這樣的速度。同樣的悲劇,也發生在這些遺孤身上;當初在中國的生活,已讓他們的「輪胎」嚴重磨損,「引擎」也已老化,如今只能不知所措地徘徊在日本的道路上。
「——磯村先生,這麼說來,你恨著日本?」
「當初剛提起訴訟的時候,社工常說我『生活挺好的』。」磯村在模仿時,口吻充滿了譏刺之意,「若我生活好過,我就不會提起訴訟了。我們不是恨著日本,只是想要爭取一個能夠安心養老的未來生活。」最後這句話說得感慨萬千,「村上先生,算我求求你,別把事情鬧大。」
我若揭發哥哥是個假遺孤,下次詢問證人時,被告方的律師一定會針對這點緊咬不放。如此一來,原告方將處於極度不利的位置,最後在訴訟中敗北,導致無辜的歸國遺孤們繼續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是——
「磯村先生,我明白你的立場,也能體會真正的遺孤們所遭遇的困境。但如果我哥哥真的是假遺孤,我認為還是應該公開真相。」
「何必如此看重血緣關係?」
「遺孤們不也是渴望回歸祖國,渴望與血親重逢?注重血緣關係,是人之常情。」
「你們已當了將近三十年的兄弟,難道還不能成為真正的兄弟?」
「若在正常的情況下,我也不打算追究,但哥哥可能企圖用砒霜毒死母親,我不能置之不理。哥哥為了打這場官司,日子過得非常拮据,我想他一定很想拿到遺產。」
「砒霜——?這不可能吧?」
「還有一點,如果現在的哥哥是假貨,那就表示真正的哥哥另有其人。他可能還在中國,也可能住在日本的其他地方,只要能找到他,或許他會願意將腎臟捐給我的外孫女。換句話說,這場調查行動關係到我母親及外孫女的性命。」
要查出哥哥的真正身份,只能向當年跟我的家人待過同一個開拓團的人詢問詳情。但這樣的人要上哪裡找?是不是該向專家尋求協助?
「請問你是否認識經常幫助遺孤們的專業人士?請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就算查出了真相,在你們的官司結束前,我也會儘量不對外公開。」
磯村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見了撫摸紙張的細微聲音。那是什麼聲音?是他在翻看筆記本嗎?但若是如此,為何我沒聽見翻動紙張的聲音?
「比留間雄一郎,遺孤援助團體的職員。我跟阿龍當初獲得永久居留權,受過他不少幫助。」
「謝謝你,還有一點——請你不要跟我哥哥說我在調查他的事。」
從磯村的聲音聽來,他又陷入了遲疑。
「——好吧,我不會說的。」
「謝謝你。」
我站了起來。就在這時,我的膝蓋內側不小心撞到長椅的邊緣,陡然失去了平衡。為了避免跌倒,我急忙扭轉身體。但就在身體向前傾的瞬間,我撞到了某物體。就觸感而言,那應該是某個人的身體。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