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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如安太醫也沒能聽見,他切了半晌脈象,面帶惑色:「華姑娘氣脈通暢,並無淤堵之處,這額頭上的傷看起來僅似外創,按理不該啊……」
華雲裳自從被人扶起後,一直對外界任何刺激都沒反應,忽然眼睫顫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
容裔不滿意這種說辭,接連調了太醫署幾位擅醫頭疾的醫士,所言都與安太醫相差無幾。
從脈象上看,華雲裳沒有絲毫病症。就像她每年定時發作的心疾,哪怕華佗重生也診斷不出個所以然。
連藥方都沒法開。
容裔看著少女乖巧無害的臉龐,側鬢一條輪廓繃得像片斧削的剝巖,按捺許久,平靜道:「都滾出去。」
眾人逃命般窸窣而退,唯有竊藍和韶白沒動。
韶白既放心不下姑娘又畏懼攝政王,哆嗦著兩條小細腿如臨深淵,竊藍尚有些武者膽量,直視容裔道:「請王爺移步,我等會照顧姑娘。」
「人交給你們照顧成這樣,」容裔目光凝在雲裳臉上沒動半分,看上去有些涼薄,「不殺你,是因她清醒後會傷心。」
韶白嚇得偷扯竊藍袖子,竊藍緊扣雙拳,頂著那不顯於聲的威壓還要言語,容裔的眼光電一樣射過來:「她上藥不許人看,怎麼,姑娘一病,這點規矩都不守嗎!」
吼走了人,容裔自己反有些無所適從。看見瓷人兒額角添了新傷,他擰開妝檯一個點朱玉合,下手一剜,半盒子祛腫膏子都糊在手心。
沒輕沒重的薄荷涼染了滿手,拿指尖化熱,再一點一點塗到雲裳的傷處。
「怎麼這樣不小心呢……」
動作笨拙的男人失了方才罵人的氣勢,眼中一片拼湊不全的灰敗:「我怎麼能讓你如此不小心……」
入夜的王府燈火通明也兵荒馬亂,華雲裳脈上診不出病來,可她的人確確實實出了問題。
被拘到一堆的太醫們只得斟酌下藥,是活血還是行氣,為著自個的一家老小都得好好掂量。
容裔好像一夕回到了前世,對著這樣的小花瓶既陌生又熟悉。某一刻他甚至想,如果今日讓她隨謝璞或有琴顏任意一個人走,她是否都能避過這場無妄之災?
——「貪狼生為天煞孤星,蘊殺戾,亂福禍,克六親。請陛下及早決斷,妖禍不可留啊!」
那道從他出生起便如影隨行的聲音,彷彿又出現在耳畔。容裔抿齒不語,驟而揮袖震滅了窗下半排燭燈,眼風厲厲:「荒唐!」
他一徑守到後半夜,那姑娘仍一個姿勢坐在床邊,只是眼裡明顯地生出水霧。
容裔將她扶倒,小心地掖好被子,那安慰也不知說給誰聽:「咱們不信命,乖,睡醒一覺便好了……」
枕上的姑娘眼珠不易察地動了動,似在消化這句難以理解的話,凝遲片刻,慢慢闔上眼睛。
容裔在她床邊守了一夜。
次日早上,睡醒的華雲裳沒見好,容裔的眼圈倒是熬得青了。
文淵閣那處有幾件要事等他決議,事關與東宮競斡國子監的管轄權,說十萬火急不為過,到後來折寓蘭親自來請,教容裔兩個字就給推了。
他眼裡只有呆呆懵懵的姑娘,待人伺候她洗漱後,命人在外間擺飯。
紅檀食案上兩碗米飯,兩雙筷子,容裔也不知心情不好還是精神不濟,不像昨日那樣絮絮地自說自話,默然端起碗,夾了口米飯送到唇邊。
沒吃,極其自然地等著。
然而等了半晌,也沒見那木偶般坐著的姑娘有樣學樣。
容裔怔了怔,烏青的眸子看向她,換一口菜夾到嘴邊,結果華雲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若有神智,這姑娘說不定在想:這人夾來夾去的也不吃,倒是饞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