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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車廂裡,這點聲響格外明顯。
承志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她,低聲告誡:「楊叔就在外面。」
許長安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樣來,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低了聲音:「楊叔在外面怎麼了?難道楊叔在外面就不許我咳嗽了麼?」
似乎是擔心聲音太輕他聽不到,她甚至身體微微前傾,離他更近了幾分。
隨著她的靠近,承志鼻端嗅到了淡淡的香氣,臉頰好像更燙了一些。他移開目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外面有人,你不要像昨天那樣亂說話。」
昨天她隨口說的一番話,擾亂他心神許久,甚至他晚間做夢,都是她語笑嫣然:「你嫁給我好不好?」
「我昨天怎麼亂說話了?我說的都是真心的啊。」許長安眨了眨眼睛,做恍然大悟狀,「外面有人,不能那樣說。是不是意味著沒人的時候,就可以那麼說了?」
承志沒想到被她給鑽了個空子。他驅走心頭的慌亂,竭力保持嚴肅:「有人沒人都不能亂說。你是我妹妹。」
「是麼?」許長安微微偏了頭,似笑非笑看著他。
承志一陣心煩意亂,他乾脆緊閉雙眼,默唸醫經。
見她不再說話,安靜下來,他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
他第一次覺得一刻鐘漫長。
馬車總算停了,剛一停穩,承志就率先跳下馬車。
然而剛行幾步,身後卻傳來少女輕柔的聲音:「你不扶我一下嗎?我只是身上不發熱了,病還沒全好呢。」
承志深吸一口氣,她病懨懨的模樣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想起她生病的緣由,他不禁自責而又憐惜。他只得折返回去,向她伸出了手臂。
扶她時,他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堅決不與她對視。
許長安微微一笑,伸手緩緩搭上他的手腕,輕鬆跳下馬車。
收手時狀似無意,小指在他手背上輕輕蹭了一下。
那一點點的酥癢彷彿沿著手背薄薄的一層肌膚瞬間竄至四肢百骸,承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他下意識抬眸看她,卻只看見了她的背影。
從踏進金藥堂開始,她整個人的神情氣質就變了,儼然不再是在馬車上沖他笑的小姑娘。
承志猛然意識到,她以前是金藥堂的少東家。
許長安走進鋪子,掃視店中諸人,微笑著點頭致意:「師父,孫掌櫃,我來看看。」
見她是和承志一起過來的,孫掌櫃心中微訝,與張大夫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笑了一笑:「少東家,這邊請。」
許長安跟著去簾後細看帳冊,從頭到尾,沒再看承志一眼。
馬車裡的刻意逗弄彷彿只是幻覺。承志收斂雜念,繼續站在張大夫身邊幫忙。
此時沒有病患,張大夫難得有空,瞧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們現在處的不錯,竟然一起過來了。」
他記得,上一次他們一起出現時,還是劍拔弩張。
很簡單的一句話,承志卻莫名緊張,含糊應著:「嗯,是還行。」
很快,他就能確定了,之前在馬車上的確是他想多了。別說她不會當著外人的面胡說了,在外人面前,她甚至連看都不看他。
按說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他應該鬆一口氣才對,可莫名的,他居然有那麼一絲絲不快。
許長安照例檢視了帳簿後,又去製藥坊。
製藥坊氣味難聞,許長安絲毫不以為意,她在裡面逗留了半個時辰,檢查過每一項器具後,才出去。
父親討厭藥草的氣味,而她不一樣,這些並不好聞的味道只會讓她安心。
站在晾曬著藥材的院子裡,許長安心內幾許豪情,幾許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