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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無動於衷,依舊是淡漠的語調:「主上容稟……墨刃乃暗堂血汙之地出身,自知從來就沒有值得被寵著的嬌貴身子,也沒有那個命。」
「假如主上是空中長雲,屬下便只是血泥裡一把刀。若屬下再繼續利用主上如今的恩典,貪得無厭,恃寵而驕,總有一日惹得主上厭煩,或疏遠,或遺棄……真到了那時,墨刃實在不知該如何自處。」
一字一句,沉著冷靜。
楚言不禁失神了,心想……多敏銳又多清醒啊,這便是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利刃。
那茶盞在他緊繃的手指間顫抖著,顫抖著,發出破碎的哀鳴。
一豆燭火落在小小茶水上,搖落滿盞光。
墨刃冷靜道:「其實主上本無須如此費心。前世種種,半是白華陷害,半是屬下自己咎由自取。主上也提點過,屬下性劣,不識時務……總惹主上惱的。」
夜風擾動窗頭枝椏。客棧外有人打更,梆子聲一響又一響。
「主上本就未曾對不住屬下,」他便以這樣冷靜的嗓音,給自己前世的慘死蓋棺定論,「更勿論,墨刃本就是主上的,合該隨主上處置。」
「主上全不必覺得對屬下有所虧欠。若主上疑心屬下介懷,墨刃可受刑明志,或者服藥也……」
啪嚓!!
瓷胎茶盞被捏碎在指間,又從指間噼裡啪啦掉落下來,伴著幾滴血珠濺了一地。
楚言站在那裡,胸膛低低隨喘息起伏,右手顫抖著,無聲地流著血。
「——主上!!」墨刃悚然抬頭,幾乎是撲過去捧了楚言的右手,「屬下妄言,主上息怒!」
楚言卻猛地將他揮開,反手一把鉗住墨刃下頷,逼他抬起頭來,「你在心裡,一直是這樣想的?」
「你這幾日……這樣順著孤……」
血順著青筋暴起的手背延下,楚言牙關發抖,艱澀道,「孤本以為你多少信了孤對你的心意,原來……只不過是忍著害怕遷就孤?」
墨刃的唇瓣也發著抖,太近了,他都能看到主上眼中幾欲燒穿出來的闇火……他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不敢說,本以為楚言對他的好只不過是新鮮幾日,待解開心中愧疚便會恢復正常。
可如今,主上的舉動只是越加地讓他心驚,而沒有半點消退的兆頭。
他等不下去了,再放任主上胡鬧下去,說不得哪一天連九重殿都要劃給他一半去。
再者,大敵將至,他作為楚言的利刃,總是得涉險迎敵的……
……怎能叫主上再牽懷下去。
墨刃垂眼不說話,楚言深吸一口氣,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
怎樣才肯容我對你好一些?
這句話如鯁在喉,還是被他苦澀地嚥了回去,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蔓延至全身的疲憊。
楚言用力地把墨刃的臉抬起來,逼他看著自己,低吼道:「你不明白嗎?孤可以把什麼都給你,只要你好,只要你開心……可你卻……你說你到底想怎樣?說啊?」
墨刃無聲地側開眼,依舊不說話。
楚言覺得他要瘋了。
阿刃總是這樣子,看似乖覺,其實偏執的很。認定了的,就死不聽勸,更不解釋,什麼都不說就是無言的抗拒,從來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這樣的一個人,只要墨刃他自己不信,別人就拿他沒辦法,什麼辦法都沒有。
他到底……該如何才能叫阿刃信他!
忽然,楚言放開了墨刃,後退一步冷冷地看了他半晌,毫無徵兆地掛上冷嘲的笑,聲音卻是微微抖著的:「好……好,孤明白了。你就是寧可做一把無思無覺,骯髒卑微的工具,也不願意到孤身旁來,叫孤暖著你,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