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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嘆一聲,試探著道:「麗娘,若我也去了揚州,你——願意與我在一起嗎?」
麗質眼神一頓,詫異地抬頭凝視他,片刻後,問:「你的前程,不想要了嗎?」
她知道他並非是個在仕途上毫無進取心的人,相反,他看來剋制而沉穩,實則心底的熱血與志向一點也不比別人少,尤其他生來就是天潢貴胄,起點已比大多數人高了太多,又怎麼會輕易放棄這一切呢?
裴濟眼神閃爍,沉默片刻,才慢慢將近來與陛下之間的分歧,和唯恐父親出事的擔憂一一道出。
「他是陛下,掌握著一切生殺大權,我——如今尚能剋制著不再同他意見相左時堅持己見,可長此以往,未必就不會如父親、如杜相公一般,偏偏我又不能——」說到此處,他停了話,語焉不詳,繼續道,「如此想來,我倒不如等朝中這些事平息後,尋個機會求個閒職,調去地方上。」
他說這番話時,語氣裡有掩不住的灰心與無奈,分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郎君,正該是意氣風發,欲一展才華的時候,卻已像個中年受挫計程車人一般,無奈又無力。
麗質注視著他,眼裡慢慢浮現憐憫。
她大概能猜到,他心裡對李景燁的親情與敬畏,已隨著這些時候的種種變故而消耗得所剩無幾,如今支撐著他繼續為其效力的,便只是與生俱來的堅守與責任心了,尤其看在他母親的面上,他與只能不斷壓抑自己。
如今生出放棄仕途的年頭,該是多麼無奈呢。
只可惜,事情遠比眼下這些複雜,他註定不會有機會主動退出中央朝廷,至少短時間內不會。
麗質摸摸他的臉,柔聲道:「前路未卜,如今說這些,為時尚早,再等等看吧。」
裴濟仔細看她的眼,確信其中澄澈一片,並沒有要拿這話做藉口拒絕他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轉而又想,的確是自己思慮不周,他還未將她帶離這座宮城,又談何以後呢?
「好。」他扯了扯嘴角,將她從榻上抱起來,走近內室放到床邊,從她的妝奩中尋來傷藥,撥開她的外衫,替她仔細塗抹在先前在樹影下被他發狠咬過的那一處紅印上。
「還疼嗎?」他望著那一處銅錢大小,紅紫交加的痕跡,眼底閃過一絲心疼,連手上的動作也下意識儘量放輕。
「只是看著可怖,早就不疼了。」麗質垂眸看著塗抹的動作,只覺先是被藥膏的涼意刺了下,隨即便感到他指腹摩挲時帶來的癢意,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別這樣輕,我要受不住了。」
裴濟瞧她心情似乎十分開懷的樣子,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待藥抹完了,麗質拉上衣襟,從枕下取出寫好的書信交給他:「三郎,我想給長姊送一封信,告訴她我不久便可能離開長安的事。」
裴濟接過信,仔細收好,點頭道:「你放心,我會讓石泉悄悄遣人給你送信。」
他想了想,又道:「魏彭在河東軍中,你長姊跟著他,應當不會受到牽連。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盡全力保住他們兩個。」
「好。」
……
接下來的幾日,宮中再沒了千秋節的熱鬧氣氛。
節後本該接著休沐兩日,可御史臺的眾人卻不得不奉李景燁的命,馬不停蹄地審查那日被蕭沖扣下的十餘名官員。
因李景燁已發話,不能有任何姑息,因此朝中人人自危,生怕與此事有所牽扯。
御史臺沒日沒夜地審了數日,每日都由御史大夫親自到延英殿中,將審理的進展事無巨細地向李景燁稟報。
幾日下來,果然又牽扯出七八個官員,多是與杜氏一門或多或少有些幹係的人。
實則這幾人多以為只是主張立睿王為嗣,而非有謀反之意,然而李景燁卻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