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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唯禕對上他的眼。
他有一雙極其好看的黑眸,往常清澈得如黑曜石般勾人心魄,此刻卻摻著點點雜質斑駁的微紅,教人看得心碎。
那是他和她失聯後發了瘋似的找她留下的痕跡。
鬱唯禕心底是不啻於少年的巨大悲傷,在他紅得滴血的眼神裡幾乎無所遁形,卻只能強撐著對上他視線,一字一頓地開口:「那你現在聽好,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
話音落下的一瞬,鬱唯禕第一次看到那雙好看的眼黯了下去,手指緊緊抓著她,好聽的音色如被風沙裹挾:「我不信。」
「信不信都是事實。」鬱唯禕像強撐的紙老虎,用盡所有的力氣使自己看上去是真的,透支著自己這輩子最違心的謊言。
倆人在狹窄的車上無聲對峙。
烈陽捲起窗外撕裂的蟬鳴,遠處有車駛過,驚起棲息的鳥群,一地飛揚的塵土,他們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情緒難明地逼視著對方,明明相愛卻形同陌路。
許久。
他啞著嗓子,骨子裡輕狂桀驁的戾氣第一次在她面前悉數展現,抓著她手的無名指深深硌入她掌心:「我不同意,鬱唯禕,即使你不愛我,我也不可能放開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這輩子,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鬱唯禕感覺到他手上冰涼的戒指。
如被灼燒,拼命掙開,幾近支撐不住的謊言險些崩塌:「你不同意是你的事,只要有一個人提了分手,我們的戀愛關係就到此結束。」
她掙開他,推門下車。
男生嗓音在後面變得黯啞:「鬱唯禕,是不是隻有我下跪你才肯相信我對你是真的?」
鬱唯禕握著把手的指尖一顫。
緩緩閉了閉眼,沒回頭:「蔣熠,別讓我看不起你。」
熱浪裹挾著飛塵席捲而至,鬱唯禕眼睛被燙得酸澀,分不清是因為眼淚還是烈陽,也許兼而有之。
在近乎死一般安靜的幾秒空白後,她聽到他下車,站在她面前,語氣冰冷得陌生:「理由。」
他手指捏著她下巴,逼她直視。
鬱唯禕垂在一側的手緩慢地掐進掌心,迎上他眼底幽深難明的晦暗:「因為我受夠了你的任性和自我,我不想再陪著你慢慢長大,我需要的是一個比我強為我遮風擋雨的男朋友,而不是一個不食人間疾苦的紈絝少爺。」
這個瞬間,鬱唯禕清楚看到少年眼底永遠熠熠閃耀的星辰破滅,黑如墨玉的眼倏地黯淡,恍若流星下墜光芒盡失的隕石。
被她用最殘忍的謊言踐踏著最驕傲的自尊心的少年,終是對她失望了。
「鬱唯禕,你別後悔。」
「我不會。」
男生放開她,濃得赤血的眸光一點點地從她身上收回,當著她的面拽掉無名指上的戒指,扔進遠處的垃圾桶,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天七月七,小暑。
整個新沙悶如蒸籠。
鬱唯禕渾身卻冷得發顫。
倆人相戀四年零二十二天,有史以來第一次爭吵,決絕又狠戾,沒有人回頭。
鬱唯禕曾堅定地以為他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
他們熬過了萬裡迢迢的四年異國戀,父母古板守舊的思維沒讓她想過放棄,家境懸殊的巨大溝壑沒讓她想過退縮,可就在他們終於能夠每天醒來都可以擁抱對方的時候,她親手推開了他。
蔣熠說得對,她別後悔。
她終生都將活在無窮無盡的後悔之中,卻絕不能回頭,她身上背負著沉重的足以壓垮整個家庭的債務,驅使著她只能悶頭向前。
那天晚上,鬱唯禕把家人安頓好後,跑向後山,萬籟俱寂的深夜月光清亮,恍若少年看向她時溫柔的眸光,她沿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