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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個疑問,無數種憂慮,在她心間糾纏難解。然而當車輦漸漸近了理政殿前,流珠掀起簾子,遙遙望著那朱紅色的麗正門,望著那麗正門後的巍巍宮殿,望著那吐水螭首,琉璃黃瓦,及那殿柱上所刻的翻卷濤浪、火焰流雲……她這一顆隨著車輦顛簸不定的心,竟是頃刻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了下去,總算是安穩了下來。
流珠垂下眼瞼,紅唇微勾,手兒撫了兩下腹中胎兒,隨即由周八寶攙著下了車輦,往那偏殿走去。
即如多年以前,她還未曾入宮,與他在偏殿裡偷情時一般,二人不曾絮言,也不曾刻意鋪張擺宴,只相對坐在軟榻之上,其間擺著小桌,桌上規規整整放了幾碟小菜,幾樣點心,及兩碗清粥。
流珠緩緩動筷,不動聲色,打量著傅辛。
她倒還記得,初初與他相逢時,他的那副模樣。客觀說來,年輕時的他,論起相貌,自是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端是個俊美郎君,可現如今的他,眉眼間倦色難褪,眸光於沉晦之中又帶了幾分濁色,更不必提他那愈顯鬆垮的面板,因藥物所致而愈漸脫落的頭髮,兩相比較之下,卻不知是歲月催人老,還是上天,果真存有報應。
二人面前擺的這粥,乃是自南邊兒傳來的艇仔粥,箇中有小蝦魚片,蛋絲海蜇,及那綠油油的蔥花、香酥的炸花生、脆極了的油條,傅辛向來是極愛吃的,可今日的他,卻好似無甚胃口,只動了幾小勺,又勉強吃了個點心,隨即便自小桌下面的屜子內拿了一壺清酒出來,斟滿酒盞之後,便自酌自飲起來。
流珠見狀,出言輕聲問道:「見你動筷寥寥,可是御廚做的,不合官家的口味?」
傅辛抬眸看著她,並不回答,只看了她一會兒,直盯得流珠心底有些發毛,隨即才笑了笑,沉聲道:「昨夜倒是與二孃,夢中相會了一回。這麼多年過去,你容顏絲毫未變,果真不是山間白狐成了精怪麼?你我做了這麼多夜夫妻,二孃說一回真話,該也無妨。」
流珠緩緩笑道:「兒說到底,不過才三十出頭,又能老到甚麼地步?也沒多久好光景了,遲早都要色衰,官家必會愛弛。」
傅辛沉默半晌,才道:「必不會愛弛。」
流珠並不將這話放在心上,只紅唇輕勾,復又低下頭來,默然用膳。間隙之時,她抬起頭來,見身邊只關小郎和周八寶兩人伺候著,再不見別的僕侍,心間不由生出了些複雜的滋味來——平常傅辛獨自用膳,是不會只留這麼兩人侍候的,唯有召她前來之時,或是從前偷情偷慣了,才會屏退僕從。
傅辛飲了數杯之後,忽地又出聲道:「朕已色衰,卻不知珠兒,可會愛弛?」
流珠抿唇,嗤笑一聲,道:「卻是不曾貪迷過官家的容色。」
傅辛笑了兩聲,又微微偏過頭來,薄唇輕抿,直直凝視著流珠的臉龐,沉沉說道:「珠兒說謊。我再問你一遍,這十數年間,你便果真不曾為我容色所迷過?」
見流珠半天不曾出聲,傅辛笑意漸深,舀了一大勺粥入口,隨即低低說道:「初逢之時,你也是動過心的,便不能怨我,這般強要著你了。當年我問過你的話,你是如何回答的,你我都該記得才是。你當年不知我身份,確實也曾對我有意,只是我身在天家,萬事不由己,若是沒了這等累贅身份,你我該也算是璧人一雙。」
流珠頗為諷刺地笑道:「怎地又成了累贅了?你當年為了這位子,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如今坐得久了,倒嫌這是累贅了?」
傅辛噓嘆一聲,飲盡杯中濁酒,但道:「欲為天子,非得做孤家寡人不可。那話本子裡說的所謂天子,政事清明,邊關無憂,好似只要擁著懷中美人,便可保江山萬代,世間哪有這般如意的美事?願月圓無缺,不問榮枯,只是妄念而已,騙騙世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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