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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亂想著,盧氏開了口,「大姨娘他們,都送走了?」
侍婢忙打起精神應付,「是,都走了,今兒天不亮四姨娘就上了車,午後大姨娘回來了一趟,拿了東西帶著人,本來想過來給太太磕個頭的,當時太太在午歇,就沒敢打攪。在門外磕了三個頭,大姨娘才走。帶的人也都是近身伺候的,聽送人的小廝說,爺好像放心不下大姨娘,還叫人給她買了院子住下。」
盧氏默然不語,伸指旋開冷凝香的盒子,挑出一點兒白色膏體,細細抹在手上、臉上。
侍婢忍不住問道:「太太抹的這個是什麼?味道真好,外頭賣的膏子,少有這麼淡、這麼雅緻的。」
盧氏笑笑,闔上蓋子,輕道:「獨門方子,自個兒抓藥配的。眼見這盒要沒了,到時候還得煩勞你,出去替我抓點藥回來,不然,我怕連香膏子都沒得用了。」
侍婢含笑應了,瞧著鏡中的佳人,心裡有些唏噓,太太這麼好的顏色,難道都攏不住爺的心嗎?可兩個姨娘攆了,太太還是太太,官人沒休妻,且山莊一應嚼用,也都好好供著,莫不是夫妻倆有什麼誤會,爺是等太太服軟回頭呢?
但她是個新來的,饒她怎麼猜,也猜不出這家人到底發生過什麼。
青山樓最內的一間屋,就是特特給趙晉備的宿處,屋子不大,見方五六步長寬,擺了張黑漆螺鈿床,一張翹頭案,一把椅子,旁邊有個臉盆架,掛著布巾。床側一隻如意靈芝雕花矮櫃,裡頭盛著幾件衣裳。
福喜在門前輕聲喊了聲「爺」,聽見裡頭傳來趙晉的聲音,叫進去,他才拂了拂袖子,推門而入。
趙晉在瞧書,看得津津有味,福喜進來,也沒能令他將視線從紙頁上移開。
福喜道:「爺,查到了胭脂廠,但凡跟郭二爺一起的生意,都暫查封了,關炳琛還陰陽怪氣,說謝謝爺的體諒配合。」
他頓了頓,按下心頭那股無名火,抬眼道,「爺,咱們就這麼束手就擒,等著他們審到咱們頭上?這些日子,聽說您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了黴,舊日那些賠笑臉、拍馬屁,見天跟在您身後巴結的人,一個都不敢上前,恨不得跟您脫離了一切關係,裝不認識您呢。您就這麼窩在這,不想法子,不打點,郭二爺在獄中可把什麼都推您身上了,雖說是您讓這麼做的,可……唉!福喜真是不明白了,爺,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趙晉翻了頁書,拿過旁邊的金片葉子書籤放在這一頁夾縫中,闔上書坐起身來,「做生意都講求個吉利,誰願意涉官府,觸黴頭?你也不用替我委屈,這點事兒算什麼。」
他又道:「事到如今,只怕我也在外逍遙不久,有幾件事囑咐你,你仔細聽著。」
福喜聽著這話不祥,卻不敢說什麼,抬眉點了點頭,「是,爺您吩咐。」
趙晉道:「我有一些人手,這幾年沒露頭,外頭不知道,都在北山礦上,表面上是做苦力的。你是我心腹,自然知道,北山礦廠其實跟我有些關係。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一旦我入了大獄,你拿著信物,去找他們,吩咐這些人,照看好太太跟幾位姨娘,再有陳氏跟盧青陽一家,把有幹係的證據該毀的都毀,別出了岔子。然後你和餘下幾人,都別留在省城,各自躲好了,別給牽累在裡頭。郭子勝是大意,這麼給人捉了,依我的本心,是不願牽累你們任何人的。」
他笑了下,黑眸如星,濃眉飛揚。福喜跪地道:「爺,我知道您想護著大夥兒,可是太太和舅爺的身份,始終對您不利,若是挑出了當年的事,牽連……牽連小不了。您何不將太太一併休了,把自己從這裡頭摘出來啊。這些年您為太太,為盧家做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啊。」
他替趙晉不值,替趙晉委屈。
可趙晉自己不覺委屈,他含笑道:「師恩深重,我既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