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容皓背後寒意頓生,他知道詔獄的手段,酈道永這樣進去,少不了折磨。但面上仍笑道:「不是才送進去,這就打死了?」
雲嵐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他的情緒,面上仍是淡淡的,道:「打死倒不至於,皇上不發話,誰敢動他,不過是折磨一頓罷了,先殺殺他的銳氣,看是看不出有傷的,不過是那些手段罷了。話說回來,他總歸是死路一條,不過是憑皇上發落罷了。」
容皓聽得遍體生寒,到底是王侯脾氣,忍不住笑道:「他的方法雖直,到底是為了不要和親,算是給我們幫了忙,你何必這樣奚落他。」
雲嵐抬眼看了他一眼,笑了。
「我有時,真不知道如何說你才好……」她嘆了口氣,道:「你我都知道,他這舉動,除了激怒那一位外,別無作用。那一位的脾氣,你不清楚?」
她但凡私下提起慶德帝,總是不肯規規矩矩叫聖上,容皓一直不知道原因。好在東宮是一個眼線沒有的,連慶德帝的耳目都進不來,所以沒人聽見。
「察言觀色,我不如你。」容皓忍不住道:「都說你學的是儒,我竟不知道儒學還有逢迎上意這一門學問。你既這麼努力揣度聖上的脾氣,如何又不肯恭恭敬敬叫一聲聖上呢?」
他這話說出,就做好了雲嵐生氣的準備,誰知道雲嵐並未發怒,只是頓了頓,忽然笑了起來。
她生得極美,這笑按理說也是應該讓人傾心的,但容皓只覺得這一笑極其悲涼,如同繁花落盡,只剩一片雪原。
「都說容公子博古通今,訊息靈通。那容公子知不知道,二十年前,也有一個像酈道永這樣的千古忠臣。好好的巡撫不當,為了黃河決口一事,上了一道奏章,痛陳聖上數年來為了平衡朝中派系,工部用的江南派系,當地官員卻用山西派系,所以官員互相推諉,害了沿岸數百萬百姓。你說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聰明人,只憑隻字片語,就猜出聖上的權衡之術,真是狀元之才,除了他,這天下人,誰能直戳聖上的軟肋?」
容皓臉色蒼白,他年紀輕,但也隱約想起當年有一道這樣石破天驚的疏,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聖上自然是寬宏大量地原諒他了,這道疏還被傳到外面,也是士林稱頌,捧得他比天還高。聖上也換了治河的方案,皆大歡喜。」雲嵐漫不經心地玩著手上柳條:「這人也有意思,雖是世代簪纓,卻安守清貧,又不與人結交,所以沒什麼把柄可抓。等了七八年,終於有一日,這人的一位最看重的弟子早逝了,留下孤兒寡母,無米下鍋。所以他在一個雨夜,送了一千兩銀子過去。你也知道,一個翰林院院士,一個月也不過三十來兩銀子,他哪來的這麼多錢。於是追查下去,原來是他變賣了太宗皇帝御賜的一套書,對外還說是燒毀了,這還了得,立馬就有御史參他。聖上寬宏大量饒了他,只發配雲南,去當了個小官,偏偏那年宮裡要建大殿,要木頭,這人不肯累死砍樹的民夫,少交了三百根還是兩百根,數罪併罰,乾脆家都抄了,大兒子發配邊疆,不兩年就累死了,妻女全部入教坊司為伎,連襁褓中的也不例外。」
她語氣平淡,如流水帳一般,容皓聽來,卻句句驚心。
雲嵐抬眼,見他嚇得這樣,笑了起來。
「你可知道這人的下場如何?」
「如何。」容皓聽見自己聲音像要發抖。
「他被關進詔獄中,不知為何,明明都抄了家,偏偏案子卻一拖再拖,足拖了兩年,他的腿,進詔獄那天就打斷了,獄中又沒藥,又髒汙,所以腿上的肉都爛了,聽獄卒說,一碰就一片片地掉下來。就這樣,他還在獄中寫洗冤狀呢,咬破指頭寫得滿牆都是血,我也看過,真是字字珠璣,錦繡文章……」
她的聲音平靜,眼中卻有晶瑩的眼淚,蓄滿了,滑落下來。容皓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