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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一家酒壚內, 零星地坐著幾個酒徒。
酒壚老闆正坐在土坯臺子裡頭打哈欠,眼角瞥到東邊突然亮堂了一下,原是油膩汙糟的粗布簾子被人掀開,一個穿著邋遢的中年男人無精打采地走了進來。
酒壚老闆沒有因為男人的糟糕外表而輕視怠慢, 相反,他以一種堪稱諂媚的態度熱情地迎了上去。
“楊伍長,今日還是來五壺石凍春嗎?”
一聽到這話,原本把好奇目光投向男人的酒客立即埋首飲酒, 本就沒多少喧譁聲的酒壚徹底安靜了。
伍長雖然是最小的武官,基本等於無的那種, 可長安城內的武官代表什麼?
但凡內城的軍士, 都是董卓轄下。董卓的兵子素來聲名狼藉,哪怕是最普通計程車兵也無人敢靠近,生怕多看一眼就會觸了黴頭。
那伍長被引到一個相對乾淨的爐前坐下, 第一時間給上齊了酒。
伍長立時幹了兩盞,見壚中安靜得落針可聞, 頓覺掃興, 將半空的罈子往土臺子上狠狠一拍。
“這酒肆莫非死人了不成,連個雜狗鳥雀的聲音都沒有!?”
他的嗓子又粗又啞, 帶著長年刀尖舔血的戾氣, 讓酒壚裡的人紛紛抖了抖,敢怒而不敢言。
酒壚的老闆怕這混子一個不爽真給這裡添個死人, 忙上來救場。
“哎呦, 楊伍長, 這狗叫鳥鳴有什麼好聽的。我這有幾件趣事,說來給伍長解解悶。”
伍長怒色稍散,示意店家快講。
酒壚老闆先是說了幾句家長裡短的趣事——商人慣會察言觀色,他見伍長聽得眉毛倒豎,知道伍長不愛聽這個,忙懸崖勒馬,換了另一個話題。
“還有件趣事,小的原是沒膽子講的,不過今日楊伍長在這,怎麼也得說出來與楊伍長一起樂呵樂呵不是?”他給楊伍長斟了一卮酒,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神秘道,“那呂奉先自恃太師義子,眼高於頂,對胡將軍多有冒犯。他平日裡愛逞威風,這幾日卻安分地坐在府裡,你道怎的?那小子得罪了太師,正老鼠似的縮著呢!”
呂布與胡軫有舊怨。這楊伍長乃是胡軫之族弟胡輔的手下,酒壚老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自然對呂布處處貶低。
果然,楊伍長很吃這一套。但他官職低微,雖然對呂布十分不屑,卻不敢附和著說呂布的壞話。
他裝模作樣道:“你這是哪聽來的訊息,可別平白汙了我們呂大將軍的英明。”
酒壚老闆知他德行,笑道:“哪能呢。我這麻雀之地雖然地方逼仄,訊息卻是靈通。呂奉先吃癟一事千真萬確,說來還與胡將軍有點干係……”
楊伍長皺眉:“胡將軍在外拼死征戰、固國安/邦,與他有甚干係?”
酒壚老闆誇張地嘆了口長氣:“可不是。胡將軍在外出生入死、勞苦功高。誰料到竟有那起子小人,自己貪生怕死縮在城中,卻還揪著胡將軍一次戰役的失利,借題發揮,要求嚴懲胡將軍……”
楊伍長聞言,大掌重重一拍,險些把土臺子拍塌:“那呂……欺人太甚!”
這一下把酒壚老闆驚了一跳,他看著被楊伍長按著的土坯臺子,心疼極了,“……多虧太師明察秋毫,沒有聽從呂奉先的挑唆,反而把他罵了一頓,叫他在府中反省。”
飛快地說完後續,又為楊伍長滿上一卮酒,“來來來,楊伍長喝酒,喝酒……”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楊伍長將五壺酒盡數飲盡,一身酒氣地離開。
酒壚老闆送走楊伍長,暗暗往他的方向啐了一口,回壚內打瞌睡。
又過了幾盞茶的時間,其中一個酒客結賬離開。那酒客往酒壚的東面走,過了幾道小巷,在一家普通門戶的石牆旁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