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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隱隱約約,飄蕩出來,有些鑽入耳中,有些追逐遠去的鞭炮聲,另一些直直地落到樓下去,隱入雪堆中,不見蹤影。
陽光熙順,照著身體,愜意,暖洋洋。天空灰白,無雲朵,一隻麻雀偶爾停下來,他一抬腿就飛走了;身下的木椅是房東從樓下搬來的,因為甚是寬大,頗費了些周折;他喜歡坐在裡面,左右移搖,空曠自由,冬天,購置了一隻寶藍色橫紋的靠枕,放在背後,還是不擁擠,不能飽和。椅腿下,眷顧很久的植物枯萎了,剩黃殘葉散開在土缽周圍,冬天來過的徵兆。
正中午時分,他靠近圍欄,昂頭看天。寂寞漸漸散開,會想起失去的那天。陽光也是正好,但在夏天,訊息突兀,他不及走向外面燦爛之處,道道光束跨過木門坎,射在屋裡,映著一個明亮的門型,他赤裸的右腳,在光裡面,慘白,溢靜的夏天,那年是;跨過年輪,依舊沒有眼淚,只有回憶,熙暖的春天,炙烤的夏季,淺白的秋天,或是,沉色的冬,總是在樸素的時光裡想起,不能磨滅。
不願再回去,即便是這農曆年,煙花在空中綻放得明豔燦麗;躲離,是年復一年的搬遷,從這個城市至另一個城市,在高樓叢立間,窄小的房間,變得沉默不語,在遼寂的深夜,思念是雲層厚厚遮住的月,悄然地穿出,穿出;
臨東,想念你的手指,拂過眼瞼的觸碰;
翻開的,是一本漢語大詞典,隨手起頁,靜靜的,碩大的字,和它們的無關痛癢的解釋,裡面的感情,用在秘而不宣的心間,如這新年,樓那邊的是紅,樓這邊的是白。
寂年·第(小說《微世》之八)
他記憶起她的樣子,是她臉上的桀驁。
她穿著寬大粉白藍的的確涼襯衣,肥土黑的褲子,裸著雙腳;雪白的面板像隨時有光耀劃過她的身體,綻出她淺湛藍的清絡的靜脈。她揚起脖子,在黑板上扭扭歪歪地寫下兩個字,說:“臨東,我的名字。”
臨近的臨,東西南北的東。
他記著她的名字,在心裡。但沒有叫喊過她。
“臨東!臨東!”他在屋子裡,心裡默唸。不一會,她的額頭就從窗臺下伸起來,“寂年。”又沒落下去。她個子矮,及不上窗臺的高度。他頓時心境低落。可一會兒,她的額頭再次升起來,比先前高了不少。撿了磚頭墊著,她踮起腳尖,向他揮手,“寂年。快出來!”他遲疑不決,“快呀!”她興奮地招手。
他的心早已在窗外。初夏炙熱的綠,鋪天蓋地,天藍顏尉空,有大朵的白雲,牆壁上藤蔓依附爬上屋頂,葉掌微動。他跳下窗臺時,腳肚被劃刺了一道傷痕,血急湧而出,她用染藍細花底手絹綁在他腿上。教他疊手指,食指扭轉回來,疊在大母指上,中指再疊在食指上,依次疊上,成一個孔雀頭一般的形狀,透過陽光印在地上,十分相似。
他指骨粗長,難以成形。她幫他依次疊好,手指微痛,她只說:“寂年。你真笨!”他心裡生氣,可是十分了然。她是這世界唯一知道他的人,她心裡裝著一面鏡子,照得出他所有的心念。她只是說:“寂年。做這個。”他就跟著做,百分地欣然。
他看著她低頭撫弄自己的手指,鼻尖冒出細密汗珠,嘴角有一顆黑色的痣,桀驁。
“臨東,臨東。”他心裡叫著。
寂年·末(小說《微世》之十三)
9月27日,搬家。他徹夜未眠,整理約二十坪房間裡的東西。裝進紙盒,或是包裝袋,有些丟棄在牆角,有些很珍惜,也有些遲疑在留與棄之間,思慮幾分鐘,依次摞好。
三年的時間,添置了很多東西。
次日,他請了三個工人,和一輛大棚卡車。端坐在車側,街口行人如織,陽光熾白,印在一輛冰激稜冷凍車的腳軸前。一切暖和,工人們忙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