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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澈微怔,明白後緋面初透,啞然一喟。
吉祥,我在等。
等父母歸來,等高堂鑑證,等請回你的庚帖,等三書六禮花轎喜堂,等一切明正言順。
這是我的禮,我要一句閒言也落不到你身上。
這些話幾乎要和盤說出,穆澈眼睫一斂,又忍了下來。
眼下諸事未定,吉祥知曉了雖則欣喜,但欣喜之餘難免生出憂怯,患得患失反傷身子,不如水到渠成。
他不願讓小姑娘裝太多心事。
吉祥久久等不來答覆,以為他是為難,水眸輕顫,侷促地放下手臂,「我不留你了,你,多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穆澈聽見這矛盾之語,笑了一聲,安撫地牽牢吉祥的手,「我陪著你。」頓一頓又道:「丫頭,別急。」
「誰、誰急了?」吉祥熱血下頭,省到自己剛說了臊皮的話,掙開人逃去倒茶喝。
喝了一杯仍然口乾,於是一氣飲下半壺,滋味也品不出,全把牛飲的忌諱拋在腦後。
穆澈單手支頤,饒有趣味地瞧她鼓鼓的小腮,「你是在喝茶?」
這一問,便讓吉祥記起馬車上那回,即刻放下杯子要漱口,想想不對頭,那位已掌不住大笑起來。
「你才是不學好呢。」吉祥窘著臉咕噥,在他面前,總是變得這麼笨。
「笑笑才好麼,莫存了事在心裡。」穆澈慵然倚在几案,伸出手。
明明不甘心,吉祥還是一步一挪地過去牽住他。
穆澈微微使力,一朵旋舞的小花又落回他懷裡。
兩人不鬧了,穆澈掌著吉祥的手,將後半首《時運》寫完,兩方不同的字跡一紙相對,卻道完滿了似的。
聆聽蛩鳴靜處一時,銀漏又墜,吉祥喃喃問:「大夫人還生氣麼?」
「不氣了,伯母事情多,都是一時的。」穆澈輕撫她的發,「那日嚇著你了?」
吉祥搖頭,眼珠一轉,又些許無賴地點頭:「是呀,幸而你回來了,不然我和湘辰恐怕要挨藤鞭的。」
雖是玩話,小嘴仍煞有介事一嘟:「我怕疼。」
穆澈蹙眉,「這是打哪聽來的?」
吉祥想一想,「從前容許哥說的——鞭子蘸涼水,一下是一下,管保皮開肉綻呢。」
穆澈無奈地點她的額,心想理應抽空治治容許那張嘴了。吉祥矜懶地在他肩上歪著,「房文烈是誰?」
這句話沒頭沒尾,穆澈卻聽得明白,答說:「齊朝的一個侍郎。」
「他哪裡不好了?」那日大夫人拿此人說事,穆良朝便是聽見之後請罪的。
「沒什麼不好。」穆澈目光溫和,「只是性格過於和軟,一世未曾嗔怒。有一回,連天暴雨,他家裡無糧,遣婢女出去買米,那婢女三四日方回,他見著人,也只是慢慢問了句,『家裡沒有吃的,你跑到哪裡去了?』便完事了。」
吉祥當成故事聽,覺得這個人委實和軟過了,轉念一想,自己闖禍時就有幾分像這買米的婢女,不好得了便宜賣乖,也就不好意思置論,催問道:「還有呢?」
「還有一回,他把房子借給人住,那家寄宿的下人拆樑柱做柴火,幾乎燒光。文烈得知後,不過略一皺眉,一語不發。」
吉祥也皺了眉,馬上道:「你才不是這樣的。」
穆澈玩味:「我是什麼樣的?」
吉祥打一個哈欠,挨在他衫上蹭了蹭,揉著水睫說:「公子聰明,哪容得別人這樣欺負,不過是公子心好罷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會去欺人……」
說到最後聲量輕了,是有些困,眼皮也半支半掩。
穆澈目色如墨如洗,嘴角無意揚動,一線殷紅齒痕添盡冶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