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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出於刻意還是天生如此,她的存在感總是過於淡薄,彷彿褪色又塵封的美人畫,讓人乍眼看過去絕對會記不住,只有等修復師一寸寸拭去汙垢才能重現光華。謝風華以前對她的全部印象,永遠都是躲在別人身後,要不然就是儘可能低頭不語,能讓別人代言絕不開口,能讓別人替她做主絕不出頭,就連她自己的婚禮都能像偷穿別人衣服,誤闖別人領地的小女孩,全程茫然無措,對誰都深感愧疚,不像結婚,倒像在賠罪。
現在想來,她給謝風華的全部印象都是模糊不清的,像隔著水岸的燈影漿聲,似是而非,總也沒個確切的答案。唯有上次在審訊室,她抓起夜鶯鎮紙朝謝風華扔過去後破口大罵那一幕才稱得上濃墨重彩,像是這個人終於自重重迷霧中走出來,至此顧盼生輝,眉眼生動。
到了這一步謝風華也算明白了,她自以為知道的莊曉巖,其實從來不是真正的莊曉巖。這個女人儘管年紀不大,卻精於將自己藏起來之道,像昆蟲自動刷上一層保護色,與周圍融為一體,只給你看她願意給你看到的一面。
謝風華禁不住想,她跟莊曉巖連朋友都算不上,尚且在發現這點時頗有些驚詫,那範文博呢?他到死那一刻恐怕還不知道自己一慣瞧不起的窩囊廢老婆其實一點不窩囊,相反她就如捕殺公螳螂為食物的母螳螂一樣,隱忍又堅韌,意志強大又計劃周詳,為了讓他死,而且是以身敗名裂的方式死而親手策劃了這場眾目睽睽下的正當防衛事件。
如果範文博泉下有知,這個真相,大概才是對他本人最大的諷刺。
謝風華看著她,明明有很多疑問,但忽然間有些不知從何開始,她按下了錄音,想了想才問:「莊曉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莊曉巖抬起眼瞥了她一下。
「那會你躲在唐貞後面,她推你出來叫人你也不肯,還沒開口呢,自己就先紅了臉,害羞靦腆,說話也只敢悄悄附在唐貞耳朵邊說,而不是直接對著誰清晰地說話。你當時 16 歲,又瘦又小,穿著唐貞初中時的連衣裙都嫌大,我甚至不敢在你面前大聲說話,怕聲音一大會嚇到你,莊曉巖。」
謝風華停頓了一下,看向她:「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已經很懂得怎樣掩飾自己,但為什麼呢?」
莊曉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她的手形狀同樣纖長優美,只可惜大概做多了家務,顯得有些粗糙。
「唐貞對你很好,據我所知,她家人也很善良,沒人需要你這樣……」
莊曉巖抬起眼,嘲諷地說:「謝風華,你知道你什麼毛病嗎,你就跟天底下所有警察一樣,你們都覺得一件事背後一定有個原因,甚至在你問之前,沒準心裡已經假設了答案。讓我猜猜,你的答案是什麼。」
「你肯定想,莊曉巖有個酗酒成性的親爹,有個整天捱打的親媽,她從小不得不扮弱小裝可憐來求他別打我,暴力而扭曲的童年,造成陰影一生都無法改變,所以我要裝,因為我裝都是我的保護色,裝得多了,我自己就入了戲,慢慢忘了自己是個什麼人。」
她猛然湊近謝風華,笑著問:「哈,不用否認,我從你眼睛裡看出來。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能這麼自以為是?」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謝風華平靜地問。
「沒有什麼為什麼,我樂意就夠了。」莊曉巖坐回去,帶著笑說,「我親媽捱打了一輩子,明明有對她更好的男人,可她還是不敢跑,最終是我拿刀威脅她才肯走。我那個親爹,老婆跑了,喝了酒想拿我撒氣,我開煤氣點火柴準備送他一程,他倒嚇軟了腳哭著求我手下留情。從來沒人能逼我,懂嗎?」
謝風華點頭:「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要那麼做。」
「對。」
「裝成一個柔弱的,雙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