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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跡象的儀器表沒等來醫生的搶救就歸於一條平直的紅線。
所有的語言和愛意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夏行星足足昏睡了十八個小時。
疲憊至極和傷心過度,他前幾天哭了太多,在老爺子的葬禮上已經麻木到遲鈍,眼睛紅腫乾涸。
最深重的悲痛往往不是眼淚能表達的,而是一種由心生發的死寂,將人吞沒。
葬禮很簡單,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他沒有什麼走得近的親戚,只有一些來弔唁的學生。
後事是霍經時和夏行星一起置辦的,雖然全程彼此都沒有過一句對話。
準確地來說,是夏行星單向遮蔽了一切來自外界的輸入。
單薄的少年身形輕盈削瘦得像一張紙,面色縞白,尖尖的下巴襯得原本漆亮水靈的眼睛空洞無神。
不說話,也不喝水,任嘴唇乾涸裂開,冒出血絲遍又一遍翻閱老爺子生前的詩集,抬手的動作廢力,眨眼也緩慢。
整個人都慢了一拍,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弦,下一秒就要繃斷,又像瀕臨爆發的洪嘯,臉上寫著隱忍的平靜。
霍經時寸步不離守著他,夏行星的沉默與麻木像一把鈍刀,一刀一刀磨在他心上,清晰地、緩慢地、永無止境。
那雙悲傷又忍耐的眼睛,他只消看一眼,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裡徹底死去了。
又像有一把尖銳的鑿子,細細碎碎地將他的心敲出裂縫,點一點往深裡鑿,萬箭穿心的滋味不過如此。
「行星,先喝點粥。」霍經時擔心他的胃,把雞絲粥熬得又稠又軟。
夏行星目光一分一毫沒有離開過詩集,指尖顫巍巍地撫過每一個字。
「我不想吃。」
霍經時神色擔憂,彎下腰,像是怕驚動了他似的,聲音放得極為低沉輕柔:「就一口好嗎?」
夏行星無動於衷,彷彿被人打擾了一般,皺了皺眉,永遠只有冷巴巴一句:「不吃,拿走。」
霍經時看著他越發瘦削的下頜線,沉默半晌,拿起勺子舀了半勺,吹了吹,送到夏行星嘴邊,啞著聲音,語氣充滿哀切的懇求:「就一口,我餵你。」
夏行星下意識往後仰,看著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逼近的勺子,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可壓制的煩躁和憤怒,抬手一揮聲音驀然提高變得尖銳:「我不想吃。」
「哐啷!」瓷碗跌落在地的破碎之音格外響亮刺耳。
濃稠的米粥冒著騰騰不斷的熱氣撒了一地,滾燙的溫度似刀尖迅猛快速地刺入霍經時手上的面板,乘以倍速蔓延。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騰」地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得徹底,手心與手背迅速鼓起一層薄薄的氣泡,起了膿,絲絲入扣的灼裂感沿著指縫滲入骨頭裡。
彷彿被從一鍋冒著熱氣的沸水中撈出來,又彷彿架在火裡煎烤著。
粥湯、米粒沾上霍經時的襯衫、褲腳和手臂,往日養尊處優體面優雅的男人此刻一派狼狽。
夏行星嘴巴張了張,喉嚨裡哽出幾個字:「我說了我不吃的。」
霍經時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不見半分惱怒,迅速拿起餐紙隨意擦了擦身上沾到的地方,一把抱起夏行星轉移到乾淨的地方。
枉顧手上有些模糊的血肉和快要刺破手心的灼熱感、刺痛感,單膝跪在他面前,仔仔細細檢查夏行星的手和腳,面色擔憂著急問:「有沒有濺到你?」
「有哪裡燙到嗎?」
「嗯?」
夏行星把釘在他那隻不堪入目的手上的目光收回來,冷巴巴答:「沒。」
霍經時鬆了口氣,撫了撫他最近有些長沒有去剪的頭髮,道:「你坐在這裡別動,我去收拾一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