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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的事,卻只會封閉在心底,永遠不敢對第二個人開口。
「你一定不明白我的恐懼……」周溪西不看他,如自言自語般的呢喃,「和平年代你懂麼?殺人意味著什麼你懂麼?我知道若不是你趕來,他一定要死了。」說著忍不住嗚咽起來,她彷彿陷入了抑鬱的怪圈,怎麼走都走不出,「一切都亂套了,都亂了,我一點都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陽,我也不想睡……」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
他一直以為她不會哭,至少不曾在他面前掉淚。
一時間,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聽著她衝破自己刻意佯裝下的平靜表象,肆意控訴著他,敖宸陡然有種特別罪惡的感覺,他想,他隱約能夠明白她的心情。
哪怕是作惡多端的妖魔,卻沒有人生下來就敢睜眼揮刀斬殺。哪怕他是天賦異稟的龍族,第一次歷練後,雖懷揣著滿腹正義,知道自己是對的,可那斬過妖靈的手也顫抖了許久,卻絲毫不敢與外人道,甚至那些妖魔偶爾會入夢,獰笑著朝他四面八方湧來……
敖宸看她埋首不斷的嗚嗚咽咽著,心尖一下一下的刺痛。
倘若最初沒有對她報以太多偏見和怨憤,沒有先入為主的給她定下諸多罪行,至少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為時過晚了麼?
他踟躕的伸出手,有些猶豫的撫了撫她的髮絲。
見她沒有明顯抗拒,敖宸靠近她,將她整個人攬入懷裡。
她哭得身體不停瑟縮顫慄。
敖宸單手輕撫著她的背部,眼睛卻直直望著燈壁周圍繞來飛去的夜蛾,嗡嗡不止……
驀地。
腦中一瞬間恍惚過許多畫面。
她得意的吊著眼梢,神氣十足的指著他篤定道,「敖宸,你有本事就一個月內找著離開我族的去路,是走是留我自不攔著你,若找不著,那咱們成親,你得老老實實做我壓寨相公,不準說不。」
以及她猶豫的抱住他,頭埋在他胸膛,不准他看她的臉,聲音蔫蔫的又透著驕縱,「相公,若有朝一日如果,只是如果啊,我如果做了惹你生氣的事情,你能別生氣麼?我特別討厭你生氣時扳著臉,一字不吐,眼神陰冷,彷彿一輩子都不要再理我一樣。」
記憶的終止畫面,是她站在他身前,背對著他,語氣漠然,「久聞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原來我也是入了戲的人,你放心,我一向大度,此次不過是特地奉上祝福而已,祝你們白首偕老情比金堅……」
他那時什麼心情?
似乎是想掐斷她的脖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給她善後,她不僅毫無悔過,而且偏要拿這些話剜他的心麼?
明明就知道,她明明就知道事情並非如此。
但年輕時似乎總愛藏著掖著,好像誰先踏出第一步便是徹底輸了般。
所以,僵持著,一直僵持著。
他認為她懂,他希望她懂。他生她的氣,卻從未打算不理她,直至災難降臨那一剎,他才對她失望透頂……
前方,夜蛾始終義無反顧的撞著燈壁。
每一次碰撞都透著決絕而篤定的意志,連嘈雜的嗡嗡聲都似蒙上了層孤勇的旋律。
敖宸怔怔的輕拍著她的後背。
腦中遽然生出個前所未有的心思!
她是不是想走一條正常人的路?
路裡面沒有他,沒有寶寶,沒有過去……
可以沒有過去。
他也會努力忘卻那些糟糕的記憶,但暫新的一段路,他希望她能好好的陪著他們走。
就簡簡單單的,懵懵懂懂的……
夜依舊黑黢黢一片。
但數著時辰,東方破曉已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