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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都已經告訴我了,我自然明白。」關雨霂看著他點了點頭,疲倦與無奈浸了雙眼卻不知怎地透著一絲暖意,想來這志不同大約是礙不了人相依。說到扶持二字,也不過如此。該說的我已說盡了,該聽的你亦聽明白了,情已深種,事已至此,既已決定一路相伴,便莫再問前程。
「嗯。我放不下。不撞南牆,不會回頭。如果今後我遭遇了什麼不測,也是我一人咎由自取,與人無尤。」她說著,話聲陡然停了,遲疑地放下剛拿起的茶說:「但是我現在卻很怕。」關雨霂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色,忙相問。方致遠看她那副關切的樣子,不覺苦笑一下,答道:「我曾經以為我是孤身一人,但你如今……如果我遭難,受難的是方府,是海晏河清,是王家老小,還有……你。我想,當年你爹也是為此而退居歸園田居的吧。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有家有妻子有孩子。一旦有過什麼,便很難放手一搏。」
沉重瞬間沒過女兒家的小欣喜,如今論起的,絕非逸話。
「大人的心願會因方府的人而左右嗎?」
「不會。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個小人?」他問這話問得很急,不像是在問話,反像是在求你應一個「是」字。鐵骨堅石實是徒有其表,關雨霂看著不忍,卻無可奈何。關家曾處在同樣的境地,那時爹孃扛下了所有的擔子來保全閨閣爛漫的無知年少。若當年爹真問起自己此事,自己又是否會因為自個兒的安危而勸爹改志呢?不知道若是換了娘,會如何作答。關雨霂沈思前事並沒有回話,只聽方致遠繼續說道:「你們關家被抄時,又何嘗不是眾人流離失所呢?我怕。比我一個人死了都怕。」
「但大人又不會放手。」關雨霂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只是聽到他說他怕,便將此話脫口而出。這樣說,該不該算是應他那句「自私小人」呢?可關雨霂心裡又明白得很,知道他不是那種人,若真是一己私慾之徒,又怎麼會獨自背負著這樣的擔子。她不知道娘當年是如何同爹講這件事的,也不知道爹當年是如何告訴娘自己的決議的,她只明白,此時此刻此地,她關雨霂並不希望方致遠會因為這些外物而放棄了自己心中所想。
何其矛盾。今兒下午還想勸他放棄,如今卻在鼓勵他繼續走下去。若是不懂,怕是你從未見過這麼一個人,一個孤注一擲,看到一點光就會去追的人,忍不住讓人想去幫上一把,不論結局。關雨霂自以為自己審時度勢,深諳權宜之理,不料對上眼前這個人,還是沒了造化,毀了修為。
細想想不都是因一個字嗎?
是謂,情之所向,理之所違。
方致遠聽到她如此回答,也是愣住了,雖明白她如今不會再勸自己了,也不想她能說出這樣的話,聽著像是在責備自己,卻不知道為什麼很是觸動。她有些不敢看關雨霂了,扭頭看著茶水,說道:「是的。其實你看,已經定下的主意,即使是在你同我講過之後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可我現在感到內心時分的澄澈。往日我閉著眼試圖對一些事視而不見,如今睜開眼,看那些好的壞的同時列在眼前,竟是在心間成了一種清明。」
關雨霂笑著,雖有些勉強但已無了苦意,回道:「大人若是真的能因此放寬心,那我便沒什麼再強求的了。」
方致遠起身看了看窗外,燈火雨夜。
窗啟,她的聲音隨著南風響起:「嗯,吾意不悔。便是盡人事以聽天命,至於成敗興廢,就交由老天來決定罷。」她說這話時眸子裡清亮亮的,還帶著幾分笑意。素日裡見慣了迷霧,哪裡這道迷霧之外,竟是有這般的碧海藍天。關雨霂看得有些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覺得心頭不知從何處來了一股清風,攜著魂魄神遊四海,穿行雲間,其空明絕世,不可勝道也。
再得明鏡。明明如鏡,愈加靜。